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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的習慣,一日不摸兵器便難受的緊,此時他坐在臨窗長椅上,用清油和絨布反覆擦拭著一柄兩尺餘長的百鍛鋼製斬馬長劍,身旁立著一微發福的中年男子。
“校閱三天,他竟半點不露聲色,真也沉得住氣。”薄天胄放下絨布,一手撫須而嘆,“怪道能於草莽之際混出名堂來!如此,把你二小子放他帳下便是不錯的了。我這把歲數也不求什麼,只望著兒孫平安,若能在閉眼前給你們再留個襲封,便是死也值了。”
“父親千萬不要這麼說!”薄鈞噗通就跪下了,雙目含淚,“都是兒子無能,文不成武不就,叫父親偌大年紀還要為兒孫操心!如今天下太平,父親便好好在家將養享福,莫要再勞累了!父親這麼說,豈不折殺兒子了,兒子,兒子……”他低頭垂淚的厲害。
“罷了,罷了,起來!”看著一把年紀的兒子哭天抹淚,薄天胄忍不住瞪眼,“沒考個功名回來,倒學了一肚子酸規矩,世上誰人不死,你老子難道不是人,難道不會死?死前多撈些好處給自己骨肉有什麼不對!大老爺們還動不動掉金豆,閉嘴!起來!把臉抹乾!”
薄鈞堪堪收住眼淚,抽搭著勻平了氣息,壓低聲音道:“……父親刀槍血海五十餘載,二弟三弟連媳婦都還沒娶就死在了邊關上,咱家若論功勞,早該封個襲爵了……”
薄天胄想起英年早逝的兩個兒子,心頭一酸,不去理大兒子,又拿起絨布細細的擦起劍來,自言自語著:“先帝溫厚仁和,在他手下當差,雖無大封賞但也平安,便是有些過錯也能含糊過去;可當今天子卻不一樣……”
薄鈞怔怔看著父親,小聲揣測道:“所以父親急流勇退,早早解了兵符與皇上。”
“急什麼流!勇什麼退!真退了還怎麼掙襲封?前兒申首輔要致仕,是人家兒孫女婿都得力,我有什麼?不過有個你這麼愣頭青的槓頭兒子!”
薄天胄吹鬍子瞪眼睛,卻見敦厚魯鈍的兒子連句討巧的辯解也不會說,只呆呆的站在那裡捱罵,老頭子瞧了,無奈的嘆息著,“你要記住,有時候退不是真退,也有以退為進的,如顧二郎這回的作為,便是極好的例子。”
薄鈞是個老實人,不懂就是不懂,也不會裝,老頭子看兒子一臉不解,長長嘆口氣,耐心的教導起來:“那顧小子明面看起來,不但吃了大虧,而且窩囊,你也這麼想吧?”
“正是。”薄鈞點點頭,到老父身邊拖了把小杌子坐下,替父親輕揉著積年的老寒腿,“先帝仁慈,早給所有皇莊都下了‘不加賦’的明令,那幾個莊頭卻敢那般為非作歹,三五千兩年賦的莊子,不過十年左右,不但弄的佃農不得聊生,還落了三四萬兩的租錢和借款,哪有這般荒謬的事!天理國法俱是難容!”
“廢話!”薄天胄暗歎總算兒子雖不機靈但也不糊塗,他乾脆道,“這點子道理你能想明白,難道顧家小子會想不通?人精著呢!”
老頭子覺得口乾,抬頭從一旁的小平案几上提過一把隱泛光澤的紫砂茶壺,對著壺嘴長吸了一口茶,才接著道:“這事兒確實經不住推敲,蒙誰都不成。顧小子自然可把這事抖出去,叫巡檢司或州衙門來審,或叫管莊太監來問話,可這樣一來,難題就推給皇上了。皇家有多少莊子,因仗著先帝爺寬厚,又有多少手伸在裡頭,若別的莊子也鬧將起來,那皇上該怎麼辦。徹查?嚴懲?牽枝連葉的,有多少人呢,如今還早!”
薄鈞接過老父手中的茶壺,輕輕放在一邊,聽老頭子繼續道:“這官司皇上不能明打,只能慢慢的一撥一撥換掉先前的人手,一朝天子一朝臣,從前朝到後宮,再到其他地界兒,皇上有自己的人要安置,先頭的人也該挪位置了。”
“顧小子叫那幾個不長眼的當場報賬,又一口氣抬了三四萬兩的銀子出去,順天府的,地方巡檢司的,還有宮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