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白老闆按照說定的時間準時抵達三洋村。

謝大伯他們正在帶著村民往車上搬箱子。

這批墨錠在數百人的手中日夜流轉了將近五十日,不管是品相還是質地,都可以說是絕佳。

而等這批墨裝箱,但凡是心細的村民幾乎都記住了制墨的流程,謝錦珠全程都沒藏私,遇上有人壯著膽子來問,甚至還會親自指點。

白老闆到的時候,謝錦珠正在跟個大叔解釋,透過燃燒松木來蒐集松煙的步驟。

大叔的身邊還跟著好幾個人,問的基本都是同一個問題。

現在三洋村的村民都知道制墨能賺錢,膽兒大的都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白老闆等著謝錦珠說清楚了,走過去心情複雜地說:“是生怕自己一去不回,然後這門手藝就失傳了嗎?”

他們豎著出去,碎著回來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

謝錦珠眸色複雜:“所以你在家提前寫好給自己的悼詞了嗎?”

白老闆憔悴的臉上浮現出悵然,苦哈哈的:“我真琢磨了,但最後還是選擇給菩薩多供了幾炷香。”

提筆無言啊!

根本寫不出來!

滿紙都是他哭出來的淚!

謝錦珠好笑得不行:“不至於的,勇敢一點。”

白老闆心如死灰地瞪著眼:“勇敢可以不死嗎?”

謝錦珠沒心沒肺地打了個響指,笑眯眯的:“砍刀不會避開勇者,但勇者可以跳起來奪刀。”

“差不多了,準備出發!”

謝錦珠手頭的貨足足裝了兩大車。

他們一路出了三洋村就直奔青牛鎮。

奔波一日到了青牛鎮,石三爺早早就帶著人等著,看到馬車就迎了上來:“謝姑娘,白老闆!”

白老闆笑得眼角抽抽:“讓諸位久等了。”

“不久,我們也是剛準備好的。”

石三爺拱手笑道:“為了今日的買賣,我特設了一桌宴席,先入席再說?”

謝錦珠下車站定,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圈在場的人,撣了撣袖子說:“飯什麼時候吃都行,要不先驗貨?”

石三爺好笑道:“天色不早了,現在驗?”

謝錦珠點頭:“先辦正事兒,別的一會兒再說。”

從碰頭的地方到糧倉還有一個時辰的路,還全都是人跡稀少的山路。

白老闆一路走得心尖拔涼,臨到下車的時候差點直接摔下去。

謝錦珠一把扶住了他,低聲說:“鎮定。”

都到地方了,不能在這裡露馬腳。

白老闆強行定下心神,跟在謝錦珠的身後往前走。

石三爺揮手示意後笑著解釋:“按謝姑娘要的數,全都準備好了。”

糧倉的面積極大,堆起來的米袋子小山似的一眼看不到頭。

牧恩得到謝錦珠的示意,直接走進去抽出小刀隨即戳破了幾個米袋。

牧恩接住袋子裡嘩啦流出的白米,捨不得往地上扔,反而是小心翼翼地捧進了自己的口袋。

要是放在災年裡,這麼一捧白米可是能救命的。

牧恩捨不得糟蹋糧食。

石三爺一臉從容:“我們的東西絕對是沒問題的。”

“謝姑娘要是實在不放心,大可把每個袋子都拆開來驗,保證都是今秋的新米!”

謝錦珠收起扎破米袋的木簪,略有慚愧地說:“倒不是信不過,只是我第一次經手這麼多糧食,少不得要多謹慎些,讓石三爺見笑了。”

石三爺哈哈笑道:“理所應當。”

“外頭的兩車是謝姑娘帶來的貨?”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