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茯歡的腦海,那場埋藏於內心深處的大火裹挾著無限的悔恨,再次將她吞沒。

“哥?”

茯歡像是不敢確信一般,抬步往前挪動了幾分。

可惜那個熟悉的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隨即收回目光帶著李二蛋離去,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再難尋覓。

茯歡剛想去追,卻被迦夜拉住了手。

“女人,你怎麼了?”

茯歡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回過神來,瘦削的脊背顫抖不止。

那個人真的是已故的謝孟懷嗎?

當初那場大火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迦夜沒有等到任何回應,於是擔憂地來到她面前,卻撞見了一行清淚從她眼角滑落,心臟不由得狠狠一抽。

那一張清麗的面龐沾滿了晶瑩剔透的淚珠,秀眉緊緊蹙起,原本鮮紅的唇瓣在此刻變得極盡蒼白,整個人顯得迷茫而又無助。

雖是頂著巧孃的臉,但神態間還是略有差別。

他笨拙地抬起手來,一下又一下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輕喚道:“別哭啊”

誰料這話一出,她眼角的淚水止也止不住。

迦夜何曾見過她這副樣子,直接上前一步一把將她攏入懷裡,用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不難過了好不好?”

她一哭,他的心裡就變得又酸又疼。

茯歡埋首於他懷中,只是低聲抽噎,極盡剋制著自己內心的痛苦,不想當著他們的面大聲宣洩出來。

謝孟懷的死,一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她從未想過拔去,而是任由這根刺在心底生長,直到荊棘密佈,以此來記住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在無數個日夜裡,她不敢刻意去回想那段關於柳溪村的日子,不敢去想有關那人的音容笑貌。

因為每想起一次,她就控制不住那洶湧的恨意。

而她最恨的,是她自己。

迦夜皺著眉掃了一眼對面一動不動的懷秋:“快想想辦法。”

可懷秋仍舊緊抿著下唇,目光裡縈繞著諸多複雜的情緒。

他有許多話想要對她說,可是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來訴盡那千言萬語,若以瑾公子的身份,他必須對她回京前的過往裝作一無所知。

倘若換成小啞巴,她知道真相以後,又會不會怨他欺瞞?

懷秋望見她緊緊攥著迦夜的衣襟,有那麼一刻,他忍不住伸出手來想要從後面抱緊她,將一切全盤托出。

可他不能。

一個註定活不過二十五歲的人,又何須讓活著的人掛念?

不知過了多久,那陣細小的抽噎聲漸漸停止。

茯歡抬起頭來,長吁一口氣。

不能再沉湎於傷痛了,假如謝孟懷還活著,那一切都還有轉機。

現在最要緊的,是鎖定李二蛋這個人。

只要找到了李二蛋盤踞的地點,就能夠找到謝孟懷。

迦夜低啞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何故如此?”

茯歡理了理心神,勉強彎起唇角:“無礙,只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故人。”

迦夜沉默了一瞬,又道:“帶走李二蛋的那個?”

茯歡點點頭,倒也不打算隱瞞:“那是我回京以前一直撫養我的兄長。”

迦夜並沒有細細調查過她回京前的一切,畢竟當初她失蹤後,王妃和王爺不允許任何人提起這件事,甚至

沒有派人去找。

這其中疑點重重,還有著許多可以深究的細節。

迦夜打算回去找元逸問問。

起碼要深諳她的過往,才能知她不易,為她分擔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