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天,關於安排嚴鴻出使的聖旨正式下達。嚴鴻歷次出使,以這次的陣仗最大。嚴鴻依舊以尚寶司少卿的頭銜,犒賞宣大將士,視察宣大軍務,賞賜王命旗牌,準便宜行事。由俞大猷率領馬步軍三千人,又自錦衣衛內撥調錦衣官校四百名隨行拱衛。內帑撥白銀六十萬兩,綢緞八千匹,太倉撥米糧十萬石,以做犒賞之用。這回為了沒人束縛嚴鴻手腳,便連副使也不設,任由他施展。

從表面看,這差使是個閒差,無非就是到邊關轉一轉,做一做散財童子,大家皆大歡喜。可嚴鴻心裡有數,楊順在邊關做下天大禍事,如今各方面綜合看來,有真無假。自己此去,若是存心想要查他的問題,多半是查得出來的。但萬歲到底是個什麼態度?自己到了那又該如何處置?想到此,心下不禁忐忑。

陸炳倒也知道女婿心思,特意將他叫來吩咐道:“純臣,天家的意思,既然不設副使,便是完全信的過你,免得將來彼此攀扯,糾纏不清。萬歲囑咐,讓你時刻謹記純臣二字,這差使便能辦的好。”

嚴鴻道:“岳丈,天家的恩寵,我是粉身碎骨也難於報效。可是真到了宣大,又該如何行事才好?不瞞岳丈說,這楊順是我爺爺的乾兒子,於我有叔侄之情。萬一到了那邊一查,楊順真如奏摺中所言倒行逆施,敗壞綱紀,孩兒又該如何處置?莫非要大義滅親,把他拿下繩之以法?若是包庇縱容,只怕對不起天家。”

陸炳笑道:“鴻兒,你這事兒就不必太過濾。楊順所作所為到底如何,查清之後,皆由你來決定。畢竟如今並未有俺答大舉入侵,山河破碎之禍。楊順就算殺了幾千邊民,貪了幾萬軍餉,也沒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便是他做下再多錯事,你只要避重就輕,將大說小,又能怎的?大不了等風頭過去,將楊順轉到別處,也就是了。”

嚴鴻知道陸炳意思,無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官場上素來瞞上不瞞下,楊順就算做下滔天罪行,只要沒直接觸怒皇帝,那麼嚴鴻總可以加以潤滑。當然這樣一來,對於那些受害的邊民和士兵是很不公平,不過這還可以另想辦法來彌補。畢竟楊順是嚴嵩一黨,真要是辦了他,對嚴嵩也是有些不利的。

陸炳又道:“鴻兒,此話我只對你說。若是楊順真有些什麼首尾,天家面前不好看,這是其一。再則,去歲你在山東一案,辦了劉才一個滿門抄斬,這朝廷內外,頗多有些震撼。後來趙文華又離奇身亡,其中也有些蹊蹺言語。有的人便道嚴閣老不能庇護門下。若是如今你再辦了楊順,我只怕你嚴家門生弟子,要生二心了。此刻徐階因你拒婚之事,雖然表面不動聲色,暗中如何打算,猶未可知。若再引得內部人心惶惶,於嚴閣老不利。”

要知道,沒人是賤骨頭,學生門下給恩師座主搖旗吶喊,衝鋒陷陣也不是沒有代價的。嚴家的門人子弟,誰身上還沒有點毛病?為什麼要投身嚴嵩門下,不就是為了在老大的庇護下乾點壞事不受罰麼?若是恩師座主不但不保證他們安全,相反倒收割人頭換取功勞,這幫人只要沒瘋,自然就要另打主意了。遮莫咱們都是npc,專門來替你當墊腳石的啊?

第六百四十五章 岳丈如父

當然,站在嚴鴻的角度,山東劉才那事,屬於特殊情況。劉才自己辦的是有點過份,居然幹起勾結盜賣軍糧的把戲,而且他老人家的標營參將竟然是白蓮教香主,還直接鬧譁變,差點把欽差的腦袋摘掉。這事兒怎麼著也是個死。

可是在嚴家門生看來,這事鬧到最後的爆發,卻是在嚴鴻步步緊逼下造成的。若是一上來嚴鴻就把這事壓下,只辦下面那些人,放過劉才,他又何至於最後身死族滅?說什麼標營是白蓮教徒造反,這事兒有沒有證據,還不是嚴鴻上下嘴皮子一碰。後來嚴鴻在山東與四大家族勾結,財色雙收,大家又不是沒看見。分明就是嚴家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