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她看到了高昌眼中的坦誠,但是,他最終卻放棄了。

此刻杜沅沅的心,一忽在火裡,一忽又在水中。她提防宮裡,提防宮外,卻唯獨忘記了提防自己的身邊。高昌的背叛,究竟起於何時,她雖然無法判定,但隱在高昌背後之人,不用想她也知道,一定就是皇后。杜沅沅的眉間堆疊了濃重的擔憂之色。高昌到底知道多少內情,她並不知道,但是,高昌跟了她這麼久,又隨她省親。尚書府內發生了那麼多的事,若是有心,豈會一點不知。他一定已向皇后彙報了什麼,皇后說不定已準備好了對付她。

杜沅沅的手握得更緊,她發現皇后野心後,一直辛苦隱忍,便是想將皇后等人一網打盡。如今已到了關鍵時刻,但卻半路里從她身邊殺出個奸細。事態已經變得如此嚴重,她必須要有所決定了。

ˇ決戰之前ˇ

原本是深藍的天幕在遙遠的東天邊突然出現了一道淡白色的裂縫,那裂縫漸漸擴大,就似是將深藍色慢慢消融掉了。月亮與晨星逐漸向西邊墜去,天,終於亮了。

杜沅沅就站在書房的窗下,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柔和的晨光輝映著她的臉龐,看起來,雖是一夜無眠的疲憊,但她眼中卻閃爍著熾熱而決絕的光芒。

“來人。”杜沅沅忽然向房外道,碧痕應聲而入。杜沅沅轉過頭來,看到碧痕同樣的一臉疲倦,驚訝道:“你在外面守了一夜?”碧痕微笑,“娘娘不睡,奴婢又怎能睡得著?”杜沅沅嘆息,“如今本宮的身邊,只有你最值得信任了。”碧痕面容堅定,“娘娘放心,碧痕永遠跟著娘娘。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奴婢也決不會令娘娘失望。”杜沅沅不禁莞爾,“好碧痕,本宮不會讓你上刀山,也不會下油鍋,你去請陸六福來,本宮有幾句話問他。”

陸六福垂手站在杜沅沅的面前,一臉沉靜。杜沅沅暗暗讚歎,能夠如此處變不驚,真不愧為英帝身邊太監第一人。她端起身旁的茶盞輕輕啜飲了一口,微笑道:“本宮請陸公公過來,也沒什麼,只是想問公公幾句話。”

陸六福躬了身子,恭謹道:“娘娘有話還請吩咐,只要是奴才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杜沅沅點了點頭,向碧痕使了個眼色,碧痕捧出一隻金漆托盤,遞到陸六福面前,溫和道:“聽說陸公公一向喜好此物,這個還請陸公公收下。”陸六福見那上面竟是一隻名貴異常的冶犀蓮池鼻菸壺,不由吃了一驚。

他的確是喜好收藏鼻菸壺,憑著貼身伺候皇上的便利,他從各渠道所得、收納無數。但是,與眼前這隻比起來,卻都成了俗物。而貴妃娘娘如此慷慨賞賜,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他卻一時不敢託大了。

陸六福急忙跪下,“這般貴重的東西,娘娘可折殺奴才了。娘娘有什麼話,就請問吧。”杜沅沅溫和而笑,但眼神卻犀利如刀,直盯著陸六福低垂的頭,“本宮回宮也有幾日了,卻一直無緣得見皇上。本宮是想問問,這幾日皇上可是有了新寵了麼?”

陸六福詫異地抬起頭看了杜沅沅一眼,杜沅沅適時地換了副幽怨的神色,陸六福心中一鬆,貴妃如此大費周章,不過是為了後宮爭寵。他暗暗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娘娘多慮了,這宮裡誰不知道,娘娘是皇上心口上的人。何況這幾日皇上一直在南書房內處理要務,根本就未招幸過妃嬪。”

杜沅沅一臉釋然的表情,“如此甚好,公公快起來吧。今後,本宮還少不得要勞煩公公。”陸六福唯唯應著,站起身來,碧痕適時地將鼻菸壺塞到他的手中。陸六福急忙告退了出去。

碧痕送出了陸六福,又走了回來。杜沅沅問道:“陸六福面色如何?”碧痕噗哧一聲輕笑,“陸公公在娘娘面前一本正經。剛一出門,便迫不及待地將鼻菸壺拿了出來,不住把玩。很是高興的樣子。”杜沅沅喃喃道:“看來,他說的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