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馬車上。

騎馬回城的費揚古看著崇崇留在他身上的血跡,猛地想起了因澤,心中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不安。

剛一進城就有人去將軍府通知因澤,費揚古索性直接跟著裝有崇崇屍首的馬車回了鰲府。

一個沒孃的孩子,活著的時候孤孤零零,沒有母親的護佑。即便是是死了,也沒有誰會為他哭天搶地的失聲痛哭,一個這樣伶俐可愛的孩子,原本該是母親捧在懷裡的珍寶,到頭來,只落得深宅大院裡一片各懷怪胎的唏噓之聲。

阿納海唉聲嘆氣的蹲坐在門旁,費揚古進出時總要抑制住自己上去踹他的衝動。為什麼那麼好的孩子,卻沒有得到父母很好的照顧,為什麼真心疼愛孩子的人卻又膝下寂寥。再過兩年,自己就三十歲了,想到這裡,費揚古心中一片慼慼然。

費揚古站在院子的正中,他等著因澤的到來,來撫平他寂寥自傷的心緒,雖然他心裡清楚,崇崇的夭亡,最需要安慰的人是誰。他心裡矛盾,因澤看見崇崇死時的慘狀一定會受不了,可是,不讓她見崇崇最後一面卻又是那樣的不近人情。躊躇之際,鰲拜的嫡福晉過來說,“五姑爺,換身衣服吧,你這樣,五姑娘沒進屋就被嚇著了。”費揚古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血汙的衣袍,點了點頭。

就當費揚古在偏院的房間裡換衣服時,就有下人跑來說,五格格到了。費揚古連釦子都沒來得及繫好便大步的往外跑,可是,還是晚了一步,他剛到院門口的時候就眼睜睜的看見因澤推門進了屋子。

沒有費揚古預想的痛哭與哀嚎,因澤安靜的站在床旁,瞪著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崇崇,費揚古心略穩了些,畢竟在他看來,因澤並沒有失控。但是之後,長久的沉寂與失神,整個屋子的氣氛壓得人透不過氣來,費揚古上前拉著因澤的手腕,“澤澤,你不用挺著,心裡難受就哭吧”大熱的天,因澤的手腕涼沁沁,費揚古無端的怕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阿汝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看見屋裡的一幕惶恐異常,她橫在因澤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隨後猛地一推費揚古,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傻愣著幹嘛?還不快把她抬出去!”費揚古從一向溫懦的阿汝眼中看到了罕有的憤怒與責難,他忽然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把因澤一打橫,抱了起來,抬出房去。

等到把因澤帶回府,費揚古才漸漸的明白了因澤狀態的可怕,其實最傷心的不是哭出來,而是哭不出來。因澤躺在床上,眼睛看著帷幕,不哭,不說,也不聽,水端來了她就喝,飯端來了她就吃,你不把飯菜端走,她也不知飽不知停。費揚古急得眼睛直冒火,他用手使勁兒的揉捏著因澤的肩,“澤澤,你聽不到我們說話嗎?你看看我啊!”阿汝見狀,把費揚古往旁邊一推,“你個混球,放手,格格會疼的!”費揚古鬆開了手,阿汝解開因澤的上衣,肩頭一片淤青。阿汝瞪了費揚古一眼,費揚古理虧便低下了頭。阿汝一邊抹眼淚,一邊說,“怎麼辦,怎麼辦,和八年前一樣。”過了一會兒,阿汝又無意識的補了一句,“林珩回徽州了,恐怕還沒回來。”

阿汝最後的一句話叫費揚古一股邪火驟升,“你他孃的老糊塗了!提他幹嘛?”說罷,費揚古霍的起身向門外喊,“去太醫院找大夫,最好的大夫,我這就進宮,請萬歲把專門給太皇太后看病的劉太醫找來給福晉瞧病!”

七八個大夫陸陸續續的來了,望聞問切,最後不過說了些,氣滯、鬱結、水火不協的舊話,開了幾副不溫不火的藥。折騰到晚上,費揚古的心愈發的焦躁起來,好不容易把劉太醫等來了,劉太醫說要一個人靜心把脈,把費揚古請了出去,費揚古站在院中死盯著房間。

這時,有個小廝跑進來小聲說,“將軍,有一位姓林的爺送來拜帖,希望能見將軍一面。”費揚古一把將拜帖扯過來,見上面恭恭敬敬的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