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寬鬆的棉質褲衩,男性特徵顯露無遺:對於像我這樣八歲的小女孩都不雅,而後來,等我已是知廉知恥的十七歲大姑娘時他還是這副樣子見我們。

目中無人還是有意挑逗?都不是。我想,他七十六歲的年紀,如此穿戴,不管是在我面前,在廚娘面前還是在年輕的家務女工面前都無所謂。他的性器官,如同他的畫筆,如同堆在餐盤裡的魚刺,如同山羊埃斯梅拉達到處拉的羊糞蛋,如同地上那一大堆生鏽的空罐頭盒子。這些東西都是畢加索作品的一部分,每個人都必須接受。即便不討人喜歡也要接受。

椰棗、無花果和核桃從他手指間一過,一聲大笑,馬上就是一堂課。荒誕、無理:

“記住,孩子們,什麼不要也可以過得很好。鞋子、穿的,就連吃的都可以不要。瞧我,什麼也不需要。”

巴勃利托和我連頭髮根都羞紅了。我母親會不會寫過一封信向他抱怨什麼了?他會不會不給父親撫養費了?我們再一次覺得有種負罪感壓在心頭。

他穿著破舊的海魂衫、歪歪斜斜的褲衩、磨損的草底帆布鞋,確實什麼都不需要。我們有什麼好抱怨的?爺爺跟我們一樣,是窮人。唯一的區別是他是有錢的窮人,而我們今晚又要吃麵條了。

“重要的是,”他興致勃勃地接著說,“重要的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的爺爺畢加索》17(2)

父親好像劈頭捱了一鞭子。他垂下目光,喃喃地說:

“ 巴勃羅;你要的那些畫我已從巴黎帶回來了,都放在車裡。”

逃避,遁詞,膽怯。

又一次害怕惹惱強悍的人身牛頭怪獸,可憐的他只能靠這麼一招來解圍。

爺爺沒起身,只是笑了笑。

“保羅;”他總算網開一面,不再窮追不捨了,“星期天多明金在阿爾勒有一場鬥牛。你陪我去看吧。”

然後又向我們轉過身說道:

“如果你願意,把巴勃利托和瑪裡娜也帶上。不管怎麼說,他們身上流淌著西班牙人的血。”

接見結束。巴勃利托和我高興地謝謝爺爺賜予我們愉快的一天。他向我彎下身,接受了我的親吻又大笑著說道:

“Hasta la vista; muchachos! A domingo proximo ! 〃

我們朝柵欄走去,父親正在柵欄前從那輛奧茲莫比爾的後備箱往外拿畫,因為還要送到屋裡,便讓我們乖乖地等會兒。

他回來了,步履輕盈,笑眯眯的。顯然,爺爺這次表現得一定很慷慨。不是心,而是錢。

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吃上從儒安灣街上的達·路易吉店裡買來的比薩餅了。

少有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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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爺爺畢加索》18(1)

“老爺不願意別人打擾。”

我們的頭低下來,回家吧。爺爺是別人的,不屬於我們。

我們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他。難道人們有權利喜歡一個拒不見自己孩子的人嗎?

然而很多人都說爺爺很尊重別人。曾有人看見他送客一直送到加州莊園大門口,為他們採摘花園裡的檸檬。他曾為來自瓦洛裡的理髮師歐仁·阿利亞畫過速描; 為尼斯的裁縫米謝勒·薩波納畫過畫。甚至給自己的狗畫過一隻盤子。

但是卻什麼也沒為我們畫過。

這就是畢加索。

當然也有些拜訪是令人欣慰的,父親很放鬆,爺爺很高興。他們在一起談論西班牙,談論在西班牙的親戚,談論旅行計劃,氣氛非常融洽。

我們屏住氣,以免破壞這和諧、幸福的時刻。

還有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