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如蝦,蠻橫不講理,任憑她如何挪也挪不開,她大聲道:“晉王殿下,你到底想怎麼樣!”

晉王對她低吼:“我要你!跟我成親,哪兒也不許去!”

聽到他如此霸道又失控的語氣,穆荑內心一震,低頭咬他的手臂。他又一個挺身把她壓在身下,埋首在她頸間。

穆荑確定了,他根本沒受傷,這般生龍活虎的人哪裡是受傷的表現!她正要使出全部力氣推他,可忽然感覺到有溫熱的東西沿肌膚滾落,像柔嫩的花瓣沾染晶瑩的露珠的,有種微妙的觸動,她被感化了,一時間忘了反抗。

晉王竟然靠在她身上流淚,穆荑完全料想不到,她是從來沒見晉王哭泣的,即便小時候逃離京城,他知道自己父皇母妃死了,哥哥下落不明,也極少流淚,甚至被大牛打得頭破血流也從沒哭過,然而如今,他竟然趴在她身上流淚?

她隱約知是何事,只是不敢確定,直到晉王低聲傾訴:“我忍了七年,終於對薄氏進攻,首戰告捷,我殺了閆炳良,處理了薄氏一黨幾人,總算有望為穆叔叔報仇。不管你是不是穆叔叔的女兒,在那十年的時光裡我一直當穆叔叔是親人,是長輩,是師父,甚至是……義父。薄氏欲殺他前一晚上,他知道,他不讓我告訴你,他說唯有他死了,薄氏才放過我們,將來我們才有機會報仇。如今我成功了,用他所授武功親手殺了閆炳良!同樣在宮廷上,當初誰殺了穆叔叔,我也以同樣的方式了結他,哈哈哈……如今還剩薄氏,我定會親手殺了薄氏替我母妃,和你母親,還有許許多多慘死的忠良報仇!”

穆荑推著他胸膛的手忽然頹然放開了,任由他抱著,她知道他是因為殺了閆炳良喜極而泣,但沒想到他更是因為她的父親而流淚?

要說他虛偽麼?可也不像,他若是虛偽絕不至於露出這麼動容的情緒。這些年她恨他,厭惡他,習慣了把他想得很惡劣,可是有一天他向她展露了她從未看到的一面:他堅守、隱忍,為了一份情義委屈多年,忍受各種苦楚。她從未想過他內心當中有如此熾烈的情,而這份情感不僅是愧對她的,還有愧對她父親的,她忽然不知所措。

晉王鬆開她,微微抬起頭來望著她道:“殺了閆炳良我立即出宮了,我知你一定想知道訊息,而穆叔叔也等了許多年!”

穆荑茫然不語,這些年她感覺自己的心盲了,沒有感知能力,也無判斷能力,她只是茫然地望著他。

晉王起身抱起她,讓她坐在身旁,圈著她的腰低聲道歉,似情人低語:“對不起,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正如穆叔叔一樣,我一直想著哪一天替你們平反,然而無能為力。如今我終於不懼怕薄氏,也可以給你將來。我所做的一切皆不想傷害你,或許我無意中傷害了你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我悔過,我們能否回到從前?”

穆荑垂眸冷眼看著他。那眼神,像在看一隻可憐的小丑,深深刺痛晉王的心。他愈加緊緊地抱住她,低聲哀求:“小芍,或許在你心裡,以前的阿魚哥已經死了,但我將來還可以再給你一個全新的阿魚哥。”

穆荑冷聲道:“傷過的心便不會痊癒回來!死過的人,還能復活?”

“那倘若以前的阿魚哥沒死,只是你誤會了呢?”晉王小心翼翼地問,像在呵護易碎的陶瓷,而後低頭掏出一樣東西給她,“你看看這是什麼,這是穆叔叔的護心銅鏡,當初我向穆叔叔提親,他把這個給了我,說往後靜女便託付給我了,讓我好好照顧你。”

穆荑低頭望著銅鏡,雙手顫抖地捧起。

每一位將軍甲衣心口上皆掩藏著一面銅鏡,乃是戰場上擋劍用的,父親參軍第一次立功,賞識他的將軍親手贈送了他這一面銅鏡,他十分珍愛,一直隨時攜帶,當初在鄉里,無珍貴之物,這面銅鏡是他的寶貝,他竟然親手贈給了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