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飯要吃完了,費揚古索性直接問了,“好端端的,先生和我吃飯,有什麼事兒直說就是了。”林珩略猶疑,然後將筷子放下,“是有求於將軍,不情之請,說了將軍定要惱怒,也必然不會應允。只是,還是想試試。”費揚古聽罷,笑了笑,“既然明知我不會答應,還拭什麼?先生這麼通透一個人,怎麼糊塗起來了?”對他的話充耳不聞,林珩自顧自的說,“我要見她一面,哪怕遠遠的一面,不說話,不讓她知道都行。”有了林珩剛剛的話,費揚古對這個要求並不意外,一臉漠然。林珩忽然手拄著椅子扶手,探身向前,不見平日的閒淡,失了方寸的急迫說道,“你知不知道,我都一年多沒見著她了,這麼些年來,這是頭一次!”說著,他霍的起身,指著窗外道,“什麼叫近在咫尺,人在天涯,我現在不要她的傾慕之心,只要將軍的惻隱之心!”

順著林珩手指的方向,費揚古看見窗子正對著自己府的正門,因為是二樓,居高望遠,府內的屋脊上一層薄薄的雪,白雪掩映,隱約能看到因澤現在呆的臥房,屋頂模糊可辨,卻看不到人,此起彼伏的屋脊毫無生氣,放眼望去,不由得生出滿心的悲涼。

費揚古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燭光下,他教因澤划拳,學會後的因澤纏著他,說是誰划拳輸了,誰就喝一口阿汝剛端進來的安胎藥。結果玩到最後,狐狸一樣的因澤統共也沒喝幾口,倒是他,灌了一肚子又苦又黑的安胎藥。費揚古心有不甘,就裝著胸悶氣喘,也是學得像,因澤倒還當真了,慌了神兒的拽著他喊,“費哥哥,你可別嚇我呀,做阿瑪的要是出了事兒,咱們的孩子可怎麼辦啊!”說話的時候,因澤眼裡的慌張關切那麼的生動,讓費揚古現在想起來心中還是一陣溫暖。他能感覺到,他們倆現在不一樣了,他將因澤抱在懷裡時,她的心裡不再裝著那麼多心思,眼神裡也不再有那麼多閃爍含糊了。

他轉頭看見林珩信心滿滿卻又苦於現狀的樣子,氣惱之餘,居然產生了在沙場上單槍匹馬,隻身入敵營的豪氣剛勇。其實,有膽略冒險的人,總是有一些冒險的資本的。費揚古走到窗前,對著樓下將軍府的門房大喊,“你上來!”喊罷回頭對林珩說,“我把門房叫上來了,你要是想見她,就叫門房去通稟!”

費揚古故意沒有看林珩臉上的無比驚異,一回身,又坐到了椅子上,事不關己的在一旁看。沒一會兒,門房上來,林珩連忙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頗厚,“煩請交於福晉,就說,林珩求見!”門房抬眼去看費揚古,費揚古灑脫一揮手,“去吧!”

門房下了樓,林珩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來到窗前看向將軍府,望眼欲穿,穿過的,是一載多的無盡思念。在並不長的等待裡,看著林珩的得意滿足,費揚古的心裡,若有若無的不安起來。

沒一會兒,門房就回來了,林珩理了理自己的領口袖口,便要下樓去見因澤,門房卻叫道,“林爺,我家福晉說了,將軍不在家,她一個婦道人家招待男賓恐有不便。林爺要是有什麼事兒,就去祥福樓找將軍吧。”林珩好像聽不懂似的呆立原地。然而,輾轉多年,費揚古在此刻終於品到了雲開月明的滋味。

“你胡說!”林珩失態的大聲呵斥門房。門房無奈的將手裡的東西呈給林珩,下面的是剛才的那封信,信上,是羊脂玉鐲,鳳凰雲紋的溫潤白玉,“我家福晉叫小的拿給林爺,說是,從此之後,她不是師傅的小因、不是父親的女兒,不是丈夫的妻子。只是一個孩子的母親而已,她,向您求一份清淨。”

林珩迷惘的看了看門房手裡的鳳鐲,再抬頭去看費揚古,淒涼一笑,無力的坐在椅子上,一霎時,華貴的衣袍,儒雅的氣質,俊逸的臉龐全都遮不住由內向外彌散而來的落魄悲涼。看見這樣的林珩,費揚古竟生出了感同身受的傷悲。他嘆了口氣,便起身要走,卻聽林珩毫不客氣的說,“你給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