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到血泊中的葉靈第一眼開始,葉騫澤就一直是那個樣子,不哭也不笑,一句話也不說,像個木頭人一樣,好像整個靈魂都被抽走,剩下的只是臭皮囊。

向遠體諒葉騫澤的驚痛和哀傷,他是再善感不過的一個人,葉靈對於他又太過特殊。他不可能馬上從這個衝擊中恢復過來。葉騫澤需要時間,向遠就給他時間。吩咐了楊阿姨好好照料葉騫澤之後,她就著手為葉靈的死善後,反正她一個人忙碌已經習慣了,也不是應付不來。而且葉昀懂事了,還可以幫她一把。

只不過,葉騫澤讓人憂心的狀態直到葉靈出葬那天還沒有任何改變。由於葉靈是未嫁的女孩,既是早夭,又是以如此淒厲的形式自殺,這在當地是很不祥的一件事,儘管向遠已經竭力不讓事情外傳,但是紙包不住火,坊間還有充斥著各種小道傳聞和流言。喪事辦得一切從簡,除了至親,其餘人一概沒有通知。葉秉林按習俗是不能到場的,白頭人送黑頭人,就算是一心向佛的他在聞訊後也禁不住老淚縱橫,哭過了之後,他才對向遠說,“去了的就是留不住的,人都要死,早晚罷了。”

莫建國倒是帶著莫恆來了,葉靈死後,有一度,莫建國大為震怒,他覺得葉家用這種形式欺騙侮辱了他們,但是正如向遠的解釋,葉家就算再卑鄙再走投無路,也不至於用自家人的一條命來騙取鼎盛的援手。葉靈的死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對於這個結果,葉家比任何人都難以接受。向遠開誠佈公地對莫建國說,如果莫家為這件事在事業上打擊江源,那也只能任憑處之。

莫建國是個明白人,他知道這一番話裡,向遠說的是實情,心中不平自是難免,但事已至此,用任何手段對待江源又能挽回什麼呢?他畢竟是看著葉靈長大的,人都死了,前塵舊事,只有一筆勾銷。好在目前為止莫家和葉家的聯姻知道的人不多,就此不提,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原本就寂寥的下葬儀式,葉騫澤誰都不理會,神色木然,向遠也累了,沉著臉一言不發,葉昀紅著眼睛,更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到頭來,唯一痛哭的只有痴肥呆傻的莫恆,他心愛的小女孩,變成了一把灰,再也看不見了。

儀式將近結束,一身黑衣的葉秉文竟也來了,他沒有摘掉墨鏡,徑直走到葉靈的遺像前,將一束白色百合放下,低聲說了句,“也好,你媽媽一個人很孤單。”他輕輕撫了撫遺像上葉靈的容顏,退後幾步,就到了向遠身邊。

“笑吧,你為什麼還不笑,你想要的都會得到,你不想看到的人都會死掉,開心就表現出來,憋在心裡不會難受嗎?”葉秉文指著向遠說,手還沒有伸到向遠面前,就被站在向遠身後的葉昀一把抓住。

“二叔,這種時候了,就少說一句吧。”葉昀言辭懇切。

葉昀和葉秉文從無衝突,葉秉文也沒料到不怎麼管事的他會在這個時候插上一手,仗著長輩的身份道:“葉昀,沒你什麼事。”

他以為葉昀會應聲鬆手,可這一直乖巧的男孩子毫無退步之意。葉秉文警告地看了葉昀一眼,不客氣地用力掙了掙,扣在他手腕上的那幾根手指紋絲不動。明明站在眼前的男孩子看上去瘦而文靜,葉秉文自詡鍛鍊得益,咬了咬牙,最後卻還是在腕骨的一陣疼痛下敗下陣來。

“都反了,你強出什麼頭?”葉秉文益發惱怒。忽然,他狐疑地看了葉昀一眼,又將視線轉向一臉冷淡的向遠。“哦”了一聲,做出個恍然大悟的神情,譏誚地笑了起來,“我說嘛,你比你哥還心疼,也對,這不是咱們葉家一貫的家風嗎?”

這句話讓葉昀頓時狼狽不堪,白淨的麵皮幾乎要滴出血來,窘得連話都不會說了,他覺得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服展露在人前。小小的一點心思,以為在沒有人的地方藏得好好的,冷不防就被人赤裸裸地掀開。

葉秉文的手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