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轉身,見蘇鶴手裡空落落地爬了上來,開口道:

“郎君也是來樂遊原登高祈福麼?怎不帶茱萸?”

說著,他就將束在腰間的一叢明黃小花折了一支,遞給了蘇鶴。

蘇鶴愣了愣,伸手接過茱萸花,笑道:

“多謝郎君相贈,某叫蘇鶴,敢問郎君姓名?”

青年吃驚地看向他。

“原來你就是今年坊間傳遍了的長安蘇縣尉,久仰大名,某乃王維,晉陽人氏。”

王維?

一聽到這個名字,蘇鶴脫口而出:“摩詰居士?”

王維聞言笑道:

“摩詰正是家母為我所取之字。”

蘇鶴眼中泛著一絲驚喜,沒想到竟在這裡遇見了“詩佛”。

“摩詰詩名早有耳聞,不知何時來了長安?”

王維又揪下一截茱萸,道:

“我於年初赴京城,想求得達官貴人的舉薦,一直不得,便在長安住下,溫習典籍,以備科考。”

蘇鶴點點頭,學著王維的樣子,把茱萸花插在腰間,張開雙臂,閉上眼睛,一呼一吸之間,濁氣排出,清氣入體。

幾息之後,蘇鶴就感覺到體內氣血增長之迅猛,遠超平日。

“無怪乎道門以重陽為修行關鍵之日,果然大有裨益。”

此時,旭日高升,秋日的餘暉灑在高峰上,恬淡柔和的陽光將蘇鶴與王維兩人裹在其中,溫暖得彷彿幼年時母親的懷抱。

王維有些動情,張口吟誦道: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話音剛落,滿山金黃的落葉上,悄然生長出一株株茱萸樹,片刻間便開花,結果,無數的茱萸果實將兩人圍在中間。

這便是王維這首詩的才氣偉力。

只是蘇鶴和王維還不知道,這些詩文才氣催化生長出的茱萸果實,也有不凡的效用,只需給至親服用一顆,便能療治其病疾。

而兩人此時眼前的景象,簡直就是一幅異彩紛呈、精美絕倫的畫卷。

當真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

而王維身前則升騰起一道橙色光芒,高達三尺九寸。

蘇鶴撫掌歎服道:

“才氣三尺九寸,近乎四尺,詩成鳴州,只需稍加傳唱,必能鎮國!”

王維本人亦是歡喜萬分,立刻從身後揹著的書箱中取出紙筆墨,將此詩謄抄了上去。

謄寫畢,王維在紙的最上方寫道: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隨後又於最下方填了一行小字。

“先天元年,重陽,與長安縣尉蘇鶴相逢,遊於樂遊原一峰,偶見深秋旭日,念及蒲州親眷,有感而發。”

蘇鶴沒想到自己僅僅是在旁邊這麼一站,就混了一個千古留名的機會,十分不好意思道:

“某能親眼見證郎君良詩撰就,已是幸運,怎敢冒昧留名。”

王維正要回答,忽然一道洪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施主既想留名,為何遲遲痴迷紅塵不返靈山,侍奉我佛如來,留億萬年之美名乎?”

兩人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披袈裟、手持錫杖的僧人正抬腳向二人走來,幾步後站定,道了一聲佛號。

蘇鶴警惕地問道:

“大和尚何人?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僧人滿臉微笑道:

“阿彌陀佛,貧僧乃玄奘法師門下弟子,佛門唯識宗當代祖師,神泰,現領西明寺住持,特為蘇施主而來,請蘇施主與我一同回西明寺去。”

又是西明寺的禿驢!

沃曰,這一次連住持都親自來了!

蘇鶴二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