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朕之前讓內書堂教授的課業就是做這個用的,和海軍的賬目相差不大。海關的稅款會由日月銀行經手,你只需把他們兩邊的賬目定期核對無誤即可……去看看又是誰來了,真是一刻不得閒!”

皇帝對這個看似難解的問題絲毫不擔心,所謂新式記賬法其實並不新,海軍早就用上了。而司禮監的內學堂也早就安排了課程,幾位秉筆和隨堂太監都學會了且用了好幾年,隨時都能稽核海關賬目,不存在對接問題。

只是遠處一路小跑而來的太監身影讓皇帝皺起了眉頭,重重把魚竿一放,眼睛瞪成了三角狀。但也只能是在口頭上發發牢騷,如果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情,負責把守西苑的御馬監和蹴鞠隊肯定不會來打擾皇帝釣魚的。

“回萬歲爺,王之楨有要事求見。奴婢把密奏拿來了,讓他在養心殿候著。”王承恩還在水裡打窩子,跑腿的任務就由王安代勞了。好在他身邊還有隨堂太監伺候,否則年逾五十還要健步如飛來個百米往返跑,肯定吃不消。

錦衣衛的密奏上內容不多,但皇帝看得挺認真,看完之後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愣了會兒,又交給了王安。

“……這、這又是為的哪般?”王安接過來只看了一眼,臉上就露出了驚愕的表情。赴京趕考的舉子在酒樓裡群毆,還打死了一個,簡直是聞所未聞。

“……朕今天是別打算釣到魚了。王承恩,趕緊上來,隨朕回宮!”

洪濤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意外,一時間無法確定其性質。按說此事不該由皇帝親自過問,可上面的幾個名字卻有些刺眼。

袁崇煥、錢謙益、周廷儒、黃道周,無論忠奸能庸,每一個都在明朝末期的歷史上寫下了重重的一筆。而宋應星則是古人中少有的理科人才,一本《天工開物》流芳千古。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會考中進士。可現在他們全都捲入了一場群毆致死的重案,能不能繼續考試先放一邊,會不會因此被治罪才是重點。

該不該保、該怎麼保,不是簡單的皇帝下旨赦免,還得考慮到更多因素。在沒有徹底搞清楚他們到底為什麼打架,又是怎麼把人打死之前最好先按兵不動,看看朝堂裡的反應再說。

“臣已經見過刑部沈尚書,他對毆鬥雙方的態度有些微妙。廣東和福建舉子皆被收監看押,另一夥多以南直隸舉子為主,卻被勒令返回居所,不許隨意走動。”

皇帝回到養心殿,錦衣衛指揮使王之楨已等候多時,仔細彙報了抓捕經過後,又把送人犯去刑部大牢的細節提了出來,好像意有所指。

“不要言之無物,有什麼想法儘管說。”

聽了半天洪濤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王之楨不是第一批趕到現場的,自打朝陽門御駕親征之後,五城兵馬司又還給了兵部,他們趕到現場控制住局面之後才通知的錦衣衛。

“……臣雖沒有親自問過口供,卻也聽人犯說起了大致經過。兩撥舉子是因為新政優劣吵起來的,酒樓裡其他舉子先後捲入。不知道誰先動了手,也不清楚死者為何人所傷。在此種時候刑部有明顯偏袒,怕是難以得出公正判決。”

不愧是官宦世家出身,王之楨對官場上的風吹草動非常敏感,僅憑刑部尚書的細微舉動就聯想到了更深遠的問題。但他沒有明確指出來,只是隱晦的提了大概,很顯然也不是百分百確定,不想為此擔責。

“你手下若有熟悉獄卒之輩,不妨從側面打聽一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吶。”王之楨猜的對不對呢,洪濤也不敢下結論。不過秉承著誰也不相信的基本原則,還是要在這件事上多費些精力。

別小看了一件案子的判決,有可能會在民間引發一連串的誤解。新政在廣東和福建逐漸深入民心,但還不是很穩固,必須防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