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士兵鬨笑起來。

“盡瞎扯!”另一個老兵揭穿他:“小鬼子是為了涼快,放下兩個豬耳朵當扇子扇風呢,遮羞個啥呢?”

“就你懂!”老兵痞子拿石子兒去砸那人。

“聽說你參加過東北抗聯?是真的不?”另一個圓臉計程車兵充滿敬畏地問他。

“那是。老子民國二十一年那會兒就是條漢子,打鬼子不帶含糊的。”老兵痞子自誇道。“老

子命大,一路打到南邊來不知道打過多少大大小小的仗。身上沒少子彈孔,但都不是要命的地方。”

幾個新兵很稀罕老兵痞子的經歷,圍著他要他多說點打鬼子的故事。老兵痞子難得有個炫耀的機會,稍稍賣關子後,開始講起來:“戰鬥那個激烈啊,你們想也想象不到。子彈呼呼地打頭頂上亂飛,只能爬行,但也保不準挨槍子兒。先是槍戰,然後就是互相扔手榴彈,看不見日頭,戰場上那股煙霧啊,遮天蔽日的。打到最後,拼刺刀。到處是死屍,腳就踩在死屍上廝殺。我一個老鄉渾身都是彈孔,還跟鬼子拼刺刀,實在是失血過多被抬下去,沒能撐過一個小時就死了。唉,那場硬仗雙方死傷都很大,打了整整兩天兩夜,好在鬼子後來撤了。清理戰場時,我初步看了一眼,就我周圍十丈之內,光是鬼子的屍體就有六、七十個。當地的村民來也有來幫忙的,將這些鬼子的屍體拖走埋在一個大坑裡。那場戰鬥我在的那個連傷亡很大,死傷超過大半,沒受傷的手指頭就能數得過來。”

“那你當時是不是很害怕?”有人問他。

“怕有個鳥用?”老兵痞子不屑道,“打到那份上,殺紅了眼,把心一橫,死活都不怕囉。”

“聽說鬼子打咱們是衝著咱們山裡的寶貝來的。這裡山這麼多,寶貝一定特別多,所以鬼子揪著咱們不放。”

“去你媽的,有個屁寶!只有俺們屙的屎坨坨。”老兵痞子罵道,拿菸斗敲了小兵腦門一下。“記住,以後跟老子學著點兒,實在沒子彈可打了,也得扔屎過去,奶奶的!”他說著,自己先笑起來,“砸不死,也臭死他們!”圍在他周圍的人都笑起來。

“沒寶貝,他們幹嗎大老遠的來咱們這裡玩命地打仗?”小兵有點不服氣。

“他們不是人。你看他們乾的那些事是人乾的嗎?燒光、殺光、搶光。日他個祖宗的!”老兵痞子罵道,陡然看到我站在人群裡,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邊,烤羊肉的香味已經飄散開來,飢腸轆轆的我舔巴著嘴唇,使勁嗅著空氣裡的鮮香氣。

“羊肉還沒熟,你先吃這個,我洗乾淨了。”爾忠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黃瓜?”我看著他手上的兩根長條問道。天色暗下來看不清楚是兩根黃瓜還是折為兩段的絲瓜。

“嗯。又解渴又充飢。”他把兩根黃瓜塞進我手裡。

“一根就夠了。”我拿起另一根遞給他,但他沒接。

此時食物短缺,我不能只顧自己,於是又遞過去。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佟鷺嫻奪過我手裡的水壺遞給爾忠國解渴的那一幕。她很知道照顧心上人呢。

可是,爾忠國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幹嘛照顧他?一根黃瓜好像是不過癮。

我伸出去的手打算縮回來。

“吃吧,你比我更需要它。”他已經握住我的手往外推。

他的手掌很粗糙,但是很溫暖。只是這麼想了一下,似有一股電流倏地順著手臂竄上來,直達心底,那股莫名的刺痛又湧起。

手一顫,黃瓜掉在地上。“髒了,我不吃髒東西。”我慌里慌張地說道,趕緊將另一隻手裡的黃瓜塞進嘴裡。

他撿起地上的黃瓜在衣服上蹭了蹭,一口咬上去。

吃晚飯時,孫副官一個勁兒說爾忠國不回來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