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青愣住了。他的心頭轉過千百種可能,所有的仇家對手的臉都在他的腦海裡過了一遍,一時間他竟有些失神了。

君瑄見他此般模樣,也不擾他,只兀自喝著杯中的水。

縱然心念百轉,可是霍天青畢竟是霍天青,所以他說的是:“我不信你。”

君瑄已經喝完了那杯水,平靜的點了點頭道:“一月之內終歸能見分曉,你信與不信對我並沒有什麼分別。”

只不過對霍天青來說,卻是生和死的區別。

君瑄乃是純陽弟子,信奉道法自然,知曉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所以,若非必要,她不會插手旁人之事,徒增因果——也就是說,霍天青若不答應她,那麼他即使是死了,君瑄也不會出手。

這是她的道,最是慈悲又最是無情。

霍天青一向習慣謀而後定,即使不是如此,他也實在不能為了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的三言兩語而改投他人。狠狠閉了眼睛,霍天青豁然轉身:“你容我再想一想。”

此刻,已然不是方才客套的“女冠”和“在下”,霍天青雖然沒有立刻答應君瑄,但是不可否認,她的的話到底讓他動搖。

君瑄手撫擱在膝上的長劍,再無多言。半響之後,房中響起了少女清潤的嗓音——她要開始晚課了。

就這樣,君瑄便在珠光寶氣閣住了下來。期間她並未見過霍天青,直到第五日,霍天青才跟在一人身後而來。

霍總管面對君瑄並無絲毫異狀,仿若那天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君瑄也不急,相反,她更加關注那個走在霍天青前面的老人家,也就是珠光寶氣閣的老闆閆鐵珊。

那人的麵皮十分白淨細膩,只是臉上的鷹鉤鼻讓他顯得很有男子氣概。他約摸是中年人的面相,然而君瑄看人一貫喜歡看眼睛,如此滄桑渾濁的一雙眼眸,並不是屬於中年人的。

閆鐵珊望向君瑄的目光卻帶著善意,他一開口就是純正的山西腔:“姑妮這幾天過得可好?俺手底下的人伺候得中不?”

君瑄沒有聽過山西話,只能明白個大概,所以她只是點了點頭。

“小姑妮不怎麼愛說話哈。”閆鐵珊朗聲笑了起來,很是有幾分粗獷的韻味,君瑄想起自己之前在紙條上看見的內容,甚至都有些狐疑了。

霍天青適時插|入兩人中間,搭言道:“大老闆,女冠初來乍到,恐怕是聽不懂您的家鄉話的。”

聞言,閆鐵珊拍了拍腦門,旋即換上了一口有些生疏的官話:“還是天青想得周全,俺……我卻沒想到這事兒。”

依舊是一副笑模樣,閆鐵珊繼續對君瑄說道:“這些天閆某忙著準備招待朋友的宴席,有些沒顧得來看你,小姑娘你可別介意啊。”

君瑄只道:“承蒙招待,檀越多禮了。”面上一派祥和平靜,雖然十五歲的少女眉目並未完全長開,卻已經有一派欺冰賽雪的韻味,再無半點菸火之氣。

那種仙人之姿,讓閆鐵珊這種混跡商場多年的老油條都有些不知如何接話,因為他不知自己該如何說,才能讓自己顯得不那般的俗氣。

古人曾道:“珠玉在側,覺我形穢。”

和來時的風塵僕僕不同,如今君瑄一身白底帶黑紋的道袍,頭上一頂高冠挽起一束秀髮,其餘的墨髮披散,額間也佩著簡約古樸的額飾,整個人便也越發出塵了起來。

閆鐵珊張了張嘴,最終收了那些試探的心思,直接對君瑄道出今日來的目的:“明日閆某要招待幾位朋友,小姑娘不妨同去?”

在閆鐵珊看來,君瑄雖然並未像是馬行空之流一般對他投誠,也並非若蘇少英一般與他頗有淵源,但是她能安穩的在他的珠光寶氣閣住著,就至少說明她對他們並無惡感。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個尚未及笄的女孩能學到葉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