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吳克善來催,布泰連忙放下鏡子,在外面辭別了父母,臨走的時候,她沒從父親那裡看到多少的留戀和不捨,可是她明明記得哲哲姑母遠嫁時,祖父哭得是多麼的傷心。

布泰知道女兒遠嫁是應該哭一哭,來表示對孃家的留戀和對父母養育之恩的感激,可是布泰自始自終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義無反顧的辭家而去。

走了一段,大哥忽然對布泰說:“妹子,再好好看看咱們科爾沁的草原吧,你以後恐怕回來的機會就不多了,哥走了這麼多的地方,再沒有什麼地方比咱們科爾沁更美了。”大哥的話說得意味深長,生在草原長在草原的布泰這才意識到自己就要離開這了,而且,也許永遠也回不來了,又想到自己未可知的將來,禁不住淚水流出。

吳克善是個粗枝大葉的男人又長年在外面奔波征戰,但其實他心裡最喜愛的就是這個妹妹了,憑她的性格和騎術,稱她為蒙古格格是最當之無愧的了,看見妹妹哭了,他用自己的袖子幫妹妹擦了擦眼淚,說道:“你就是太剛強了,該哭的時候不哭,以後改著點兒,皇太極最喜歡像姑母那樣的溫順女人了。”

走了幾天,終於到了盛京,皇太極在城外迎親,蓋頭下的布泰什麼都看不見,就聽見外面的大哥在和一個男子用滿語說話,可是她聽不懂。婚禮辦得非常隆重,努爾哈赤親封布泰為側福晉,盛大的婚禮既表示了滿洲對蒙古科爾沁的重視,也在無形中宣告了科爾沁在後金不可撼動的重要地位。

離大政殿和十王亭不遠處就是皇太極的貝勒府,一應禮儀皆從滿俗,滿族重騎射,這也體現在婚俗中,入洞房前新娘要手捧花瓶,瓶口朝外,新郎向瓶內射箭,以表平安和美、多子多福,無論是箭沒射入瓶中,還是新郎射出的箭誤傷了新娘,這些都是很不好的徵兆。

對於這些,在家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告訴布泰了,所以有人拿來花瓶時布泰從從容容的把它抱在了懷中,皇太極搭箭在弓,鬆手放箭,箭穩穩的落在了瓶內,旁邊的人群爆發出一陣叫好聲,整個過程布泰都紋絲沒動,直到僕婦將花瓶取走。

皇太極自己結過婚了,也看了不少別人結婚,他還頭一次看見,有新娘拿花瓶能這樣從容鎮定的,打量著自己的這個小妻子身量未足,明顯還是個大孩子,她哪來的這樣的膽量?皇太極心中不禁稱奇。

到了新的地方,布泰覺得很好奇,可是蓋頭蒙著,她想看也看不見,皇太極又不來幫她把蓋頭掀去,她希望去了蓋頭自己就可以看到姑母了,似乎布泰不覺得自己新婚之夜最想看到的人不是丈夫有什麼不妥。

布泰坐著不由自主的打起盹兒來,迷迷糊糊的有人把蓋頭揭開了,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看見一個男人出現在自己眼前,三十幾歲,個子偏高,身材健碩,眼裡的氣概似乎可以容下山河萬物,長得不算好看,可是能讓所有好看的人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王者氣概吧。而這個男子就在此時也俯下身子微笑著打量著布泰,布泰覺得這樣被打量有些難堪,就低下頭。

滿人睡炕,炕很高,她的腿夠不著地,就慢慢的悠起腿來,說:“貝勒,我姑母在哪裡,她怎麼不來瞧我。”皇太極聽她用蒙語問,有些吃驚,就用滿語說:“以後在這裡要說滿語。”接著他就看見布泰瞪著眼睛不解得看著自己,皇太極恍然明白,就用蒙語說,“怎麼?你不會滿語?”布泰點頭,“你父親怎麼不教你?”“學那些有什麼意思,草原上遇見狼了,別說用滿語,用漢語和它說都沒有用。”

皇太極聽她這麼說,笑了,接著問:“那你會寫字嗎?”布泰搖了搖頭,皇太極嘆了口氣,有點兒發愁,“那你都會什麼啊?”“我會騎馬,會打獵,會射箭,”答話的布泰一派天真,“今天如果貝勒拿花瓶,我射箭,肯定不比貝勒射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