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和公事房的桌上,放著一份白絹、一份卷軸。鄭和端著自己的茶杯,連一個指頭都沒去碰這兩樣東西。

之前,江正召進來就將事情大致說了下,甚至挑明瞭‘司傑’的身份,目的除了想讓田英傑當代辦外,還想讓鄭和將這兩份東西呈給聖上。

接著,就向鄭和要早飯。早過了早飯時間,廚房只拿得出白粥、饅頭、鹹菜,怕太素,又上了盤蒸魚乾。很好,這位爺盯著魚乾半晌不動。

不會是傷勢發作了吧?太子殿下信裡提過他內傷未愈。鄭和坐在一旁,始終盯著他。又過了片刻,他總算開始喝粥、吃鹹菜饅頭;鄭和也總算鬆了口氣。馬上要出海了,平安無事、平安無事。

江正召吃完,抹抹嘴,隨口說:“不好吃,廚房可以……”突然回過神,硬生生將最後幾個字嚥了回去,整個人定在那裡。

又怎麼了?鄭和等了會沒下文,只好賠笑道:“這時候飯店都開門了,要不讓人再去帶些吃食?”

“不用。”江正召站起來,在房裡兜了兩圈,大概是沒找到其它可坐的地方,拉過凳子在視窗坐下。

二人默默坐了會,鄭和的目光片刻不離他,而江正召的眼神也不知看向哪裡,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過了會,站起身對鄭和道:“我走了。”

“啊……江公子。”鄭和急忙起身攔住,“公子說的西南之事,鄭某並不知情。不過若按公子所言,田英傑應該是逃犯。如果這樣,公子留下他,怕是不妥了。窩藏,是犯大明律的。”

江正召一驚。完了,鄭和是聖上的人,怎麼能和他挑明田英傑的事!

鄭和看他的表情,暗暗搖頭,這位爺還真不在狀態。提醒道:“殿下,那位馬老闆來路不明,因為涉及船隊安全,下官已向他說明不許他的人跟船。另外,船是給殿下的,下官也只認殿下。這兩艘船上的貨物、以及代辦之人,無論出什麼事,都將由殿下擔責。所以,殿下找代辦之人還需慎重。”

江正召看著鄭和不出聲,沒明白這些話與田英傑有什麼關係。

鄭和見他沒反應,只好明說:“于田英傑而言,他是逃犯,就算殿下信他、給他手諭,但他也不能以逃犯的身份上船。於殿下而言,如果他拿了殿下的錢、潛逃海外……”說著搖了搖頭,“這還是小的,若是他與敵國勾結,做出有損船隊、有損大明的事。殿下又該如何?”

“不會的,他不是喜歡打仗的人,而且他的人都不上船。”江正召為田英傑辯護。

鄭和搖頭,“殿下,他的罪名是謀反,早已走上絕路、為大明所不容了,這與個人喜好無關。下官建議,殿下不要留此人。”

“不是他要反,當時根本沒人聽他的。”江正召急了。

“殿下。”鄭和笑了笑,繼續說:“無論殿下讓誰代辦,上船之後,都必須聽命於下官,若有違抗,軍法處治;同樣,若有軍功,下官也會據實上報,論功行賞。”

“明白。可是、可是……”按鄭和的說法,田英傑連船都上不了。江正召一下沒了主意。

平時挺聰明的,怎麼這都想不到?鄭和無奈指了指桌上的兩幅圖,“殿下可以自己向聖上說明原由。如果這些是真的,聖上定會有處置。就是,時間不多了,殿下抓緊。”

江正召看著桌上的圖,突然想到,“對!以此抵罪。”說著,急急抱起圖就走。到門口,回頭對鄭和說了聲:“多謝。”

鄭和笑了笑。

到了住處,江正召就叫回了離塵,讓他伺候筆墨。而其他人全部關在門外,誰都不準敲門。半天后,拿出個包裹交給沈維漢,要他立即、馬上送京城。沈維漢愣了片刻,叫來所有護衛,安排好護衛,才匆匆離開。

沈維漢一走,離塵就怎麼都不肯回去守倉庫了。江正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