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召停了動作,片刻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鑿子,收拾起來,隨口吩咐道:“明天早些去船廠吧。他真要走,我也不意外。只可惜,他並不喜歡打仗,最終還是事與願違。算了。”

日子過的很快,對於田英傑的離開,似乎沒人奇怪。周止主動接下田英傑沒完成的工作,趙德全也向江正召提了要考慮代辦的事。只是江正召像是著了魔,日夜都耗在船廠木雕場,沈維漢根本勸不動,只能守在一旁,看著他日漸憔悴,而手中的木雕日漸成型。

今天已經是雕這塊木料的第七天,沈維漢一直數著。不知道江正召是不是還記得日子,但昨晚他是真的沒睡。按公子所說的工期已經到了,沈維漢打定主意,若是今晚再不收手,一定打暈帶回去。

不過,剛到傍晚,江正召就找了塊布蓋在木雕上,自己裹了幾塊毯子窩在角落裡睡覺了。沈維漢鬆了口氣。

清晨的江風吹在身上,真的冷。

田英傑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等在船廠門口。昨晚,沈維漢讓他一早來此,所以他到的比工匠還早。

“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身後傳來江正召的聲音,田英傑回頭,愣了下。

這位不知多久沒打理過自己,鬍子拉碴、頭髮上還粘著木屑,衣服應該有些時間沒換了,看上去更顯憔悴。要不是他身後跟著沈維漢,真讓人不太敢認。於是,笑了笑道:“昨天二十號。”

那日,田英傑就留了個心眼,把冉愛花約定的日子推後了五天。所以,就算是十月十五下元節,也早過了。至於那個‘在龍’,根本無從想起。

江正召也呆了呆,微笑道:“時間過的真快。”

“我覺得有些事,你說的對。”田英傑點頭。

江正召皺著眉,揉了揉鼻子,不知他指的是哪些事。

田英傑看看四周,建議道:“我們找個地方?”

江正召急忙搖頭,“不喝酒。”

“大清早喝酒?我沒這習慣。”田英傑笑道。看了眼沈維漢,不放心的說:“就是……你要不先休息下?明後天再約也行,反正我不急。”

“為什麼?”江正召也回頭看了眼沈維漢,對田英傑道:“昨天睡的挺好。”

田英傑笑起來,點頭,“那我們走走?”

“好。”

二人向前走,沈維漢跟在身後,漫無目的。

“港口的風景不錯。我以前沒見過大海。”田英傑似在沒話找話。

江正召微笑道:“這裡還不能算大海。”

“是嗎?”田英傑笑起來。過了片刻,田英傑又道:“你始終沒報官。”

“為什麼要報官?當初在思州城,你也沒想要殺我。”江正召理所當然的說。

“對,我們扯平。”田英傑點頭,接著苦笑道:“所以……你知道我已經什麼都沒了,不過田氏八百年基業,還不至於全部毀於戰火。我也明白這些東西你不稀罕,但對我來說,思州怕是永遠回不去了。”說著,遞上一張泛黃的白絹,“這是田氏在思州城中最後的財富。”

江正召接過,白絹上畫的是思州宣慰使府,有幾處重要的標誌物,左上有一個金色的點,空白處提了二句詩,全是數字,有些沒頭沒腦。這份絹畫,有些年份了。

“數字的單位是丈,指的是分別離那幾處標誌物的距離。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我爹防著黃禧一直沒動。這份是原件,我娘這裡還有份謄本。我爹決定起事後,我娘讓我謄一份給她。不過,她的那份我畫反了。”田英傑長長嘆了口氣,苦笑道:“當時並不想騙她,只是怕她流傳出去,反而不妙。我以為,要麼一起死、要麼我養她,這件東西對她而言不重要。只是現在,她應該也回不去了吧。”

江正召粗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