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長的青葉。

沒多久,阿柿從馬車中鑽出了半個身子,烏潤潤的眼睛巴巴地望向車駕上手握韁繩的皎皎少年,躊躇了片刻,似想出聲,卻又沒有出聲。

太陽還未出,路上霧霜凝疊,馬車又行得急,便是拂面的威風也在疾馳中變得獵獵作響。

單薄的小娘子沒一會兒就凍得手腳冰涼,原本總是紅撲撲的臉頰煞白得嚇人,看得白鷂都從陸雲門的肩頭跳了過去,落在她的肩上,想要用它暖烘烘的翅膀把她包起來。

但它的羽毛硬如針石,扎得阿柿“不小心”地小聲呼了痛。

可她馬上就抿起了嘴唇,像是怕叨擾到駕馬的陸雲門一般,強忍住不肯出聲。

一直沉默的少年終於開了口:“外面很冷,為什麼出來?”

聽到他願意跟自己說話,小娘子便又往外鑽了鑽。

“我……”

她笑起來,整個人便頓時有了股靈靈的生氣,像是朵開在江南枝頭的幼年小桃花,臉頰嬌稚得幾乎能掐出水,看著就叫人很想捏一把。

可她說出的話卻大膽得要命。

“我想看看你。”

這種帶著天然嬌氣和自信狡黠的語氣與神情,絕不是那個北蠻的阿柿小娘子會有的。

脫胎換骨,不外如是。

陸雲門沒說話,但還是伸手把會刮痛她的白鷂從她的肩上拎開了。

“陸小郎君……”

慣會察言觀色、又極擅揣摩人心的小娘子看出陸雲門並沒有強硬要將她趕回去的意思,便直接坐到了他的身邊。

“你都不問我問題嗎?“

自然要問。

可不該是這個時候問。

但少年看著她那對暾暾閃亮的眼睛,看著她那張寫滿了“我想要說!我想要說!我想要說!”的臉,最後還是出了聲:“你想要我問什麼?”

“你什麼都不用問,我全招!”

全大梁再也找不到比她此時還要積極招供的人了。

阿柿吐了一口氣。

“我終於可以說了。”

她迫不及待般開心地露出了小虎牙,可是下一秒,她卻怔住了。

過了片刻,她才看著陸雲門的眼睛,帶著沉甸甸的目光,鄭重地向他娓娓道來。

“也許在你聽來會很荒唐,但現在,是我活的第二世。上一世,我死於聖佑十二年的臘月廿八,紅蠟做的梅花掛滿了樹梢,還有三日便是新年。”

阿柿眨了眨眼睛。

“之前我說的並不全是謊言,我的名字,確叫阿柿,我的身上,也的確流著北蠻的血。”

她晃著被捆在一起的手腕,沒有一點兒不自在。

“我的父親是北蠻與大梁的混血,他的母親,就是一位北蠻人,所以我才會說北蠻話。而我的母親,是位地道的大梁人,她在隨家人逃難時慘遭兵亂、被迫離散,幸好被我阿耶一家救下照料才得以活命。之後,他們日久生情,成了婚,有了我。”

她垂了垂眼睛,說著這段跟她自己毫不相關、甚至是剛剛才編出來的故事,但眼神裡卻滿是濃濃的懷念。

“我家雖不富庶,但阿耶、阿孃都將我視若珍寶,讓我過得無拘無束。”

說著,她可愛又有點小得意地露出小虎牙,望向陸雲門。

“現在的你還不知道吧,騎馬射箭,蹴鞠馬球,這些我都玩得可好了。上一世,我跟崔家、盧家那群只敢上驢背的小娘子們比賽驢鞠,可是大殺四方,贏下了一對兒的鏤空金蟬給你做冠禮的賀禮呢。”

她說得那麼真。

“那金蟬的眼睛,是用七種不同的寶石拼合而成,可卻看起來融洽極了,可稀奇了。”

陸雲門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