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大大的,像是聽得很用心。

而大柳樹下,穿紅著綠的白胖婦人仍在揚聲。

“自然不是去縣主的府上。”

她扶了扶頭上的金釵,沾沾自喜道:“縣主誠然高貴,可你們知道,如今東都最尊貴的女孩兒是誰嗎?”

“哎唷唷不得了,這是要把兒子送給聖上了!”

跟她拌嘴的油黑臉農婦以手背捂口,咯咯笑起來,“聽說聖上早就過了花甲之年,你這小兒子見了,都可以叫上聲阿婆了。”

“呸!”

白胖婦人啐了一口。

“黑心肝的玩意兒,你是眼紅得連耳朵都聾了?我說的分明是女孩兒,你扯什麼聖上!”

說完,她攔住身後欲動的家丁,擺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不屑模樣。

“也是。我問你們,那就是對牛彈琴。像你們這些村夫野老,怕是連當今聖上誕過幾子幾女、兒孫幾何都不知道吧。”

阿柿的旁邊,蠟黃臉的農婦立即尖酸小聲道:“知道有什麼用,又不能讓地裡的稻子多長出一茬……”

但這句低聲的嘀咕自然沒有傳到白胖婦人的耳中。

見周圍的人都豎著耳朵在關注自己,白胖婦人便張張揚揚地說了起來。

“當今聖上是先皇的吳皇后,兩人一同臨朝多年。先皇死後,吳皇后便順理成章接管了朝廷,改朝大梁,成了這天底下第一位女皇……”

“竟說廢話。這些誰不知道。”

蠟黃臉的農婦哼了一聲,隨後看向阿柿,“是不是哇,小娘子?”

被叫到的阿柿也不說話,就一個勁兒地笑,可愛得讓人不忍心拿她當椽子使。

另一邊,白胖婦人的聲音還在響著:“……聖上如今還活著親生孩子,有一女二子,分別為赤璋長公主、太子和二皇子興王。我家大郎和二郎跟隨的,就是興王府中的檎丹縣主。”

聽到這兒,有意奉承著她的人便朝她湊了湊:“比二皇子府中的縣主還尊貴,您這是要攀上太子家的女孩了?!”

白胖婦人得意一笑。

“到底還是不夠有見識。”

她很滿意那人的奉承,伸揚著疊有幾層肥白的脖頸,向眾人道,“這一女二子裡,最得聖上最疼愛的,是她的長女。聽說啊,便是那批摺子的事,聖上都會帶著赤璋長公主一起。那可是連太子都沾不到邊的差事!”

“這裡的魚容易被驚走。”

沉默許久的少年忽然出聲。

他收起魚線,從石墩上起身。

“我們走遠些。”

“哦。”

阿柿馬上應了,拿起魚籠同他轉身。

在他們的背後,白胖婦人仍在誇誇其談。

“……女孩中最尊貴的,自然便是赤璋長公主的女兒扶光郡主了。你們想想,二皇子的女兒還只是縣主,長公主的女兒卻封為了郡主。這是何等的恩寵!”

她說著,簡直喜不自勝。

“昨晚,我家大郎來信,說檎丹縣主正在留意漂亮的男孩兒人選,要獻給扶光郡主充盈後宅。聽說郡主最近喜好會垂釣的男孩兒,我這不,馬上把人帶過來學釣了……”

阿柿將腳底的一顆石子實實踩進泥土。

東都的扶光郡主正閉門編修班昭《女誡》,在儒林文士中賢名正顯。

劉檎丹居然大舉張羅著要為她充盈後院。

可真是個極好的姐妹。

少年見阿柿步伐慢了,便停下腳步,轉頭等她。

小娘子於是三步並兩步地追了過去。

走到少年身邊,她抱著魚籠,有些好奇地仰臉發問:“說起扶光郡主,前世我跟在你身邊三年,竟從未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