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卻沒有要責備的意思。

沉水煙氣嫋嫋起,荷花似雲香不斷。

聖人放下書卷,拿起匣子中剩下的幾本厚重的冊子,一一翻閱,凝神沉氣,看了許久。

小娘子始終無聲,靜靜候在一旁,心和氣平。

過了良久,獸金爐中的沉香都快熄了,聖人放下最後一本冊子,露出了合意的神情。

她看向身邊站著的、一團和氣的小娘子,笑著誇道:“這賬,你核得很好。”

得了外祖母的表揚,小郡主的圓眼睛欣喜地睜大,長長的睫毛飛快地扇了扇,更顯得姣麗可愛。

她閃動著眼睛,謝過外祖母,隨後溫順淳良地又向聖人道:“皇祖母,我來時,瞧見表哥跪在迴廊外面。”

聖人知道她會提,語氣不甚在意:“廢縣春陵的事,你應當知道。”

“此事傳得滿城風雨,扶光自然也有所耳聞。可春陵廢縣,已是十數年前的事,與表哥怕是沒什麼干係。我看他跪得虛弱伶仃,有些擔心。”

小娘子似是心軟極了。

”他身子本就不好,深秋時節,便要滿身狐襟貉袖地禦寒。今日霜露頗重,再跪下去,怕是要病倒了。“

傳得滿城風雨啊。

聖人目不轉視地看著她:“之前興王殿前失儀,你也心軟地跑來求情。”

興王便是女皇所生的二皇子、阿柿的親舅舅了。

小郡主婉順溫和地認真說:“畢竟都是一家子血親……”

聲音柔柔的,小小的,軟和極了。

聖人看著她,爍爍美目又含了笑。

“你母親懷著你進宮時,我總唸佛經,竟念得你生了一副這樣軟的心腸。”

她似是嘆氣,眉眼間卻只見滿意。

她到底上了年紀,這一生又歷經了不知多少狂風惡浪、陰謀算計,如今只覺軟心腸的善良孩子尤為可親。

其他的那些人,非要將她的一顆心活生生劈成兩半,只准一半活。

只這個孩子,跟她一樣,劉姓的是家人,吳姓的也是血親,總是想要將水端得不偏也不倚。

無論真心與否,是不是在作勢裝腔,扶光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是她所期望的、她的親人後代最該有的樣子。

她厚待她、偏愛她,就是要告訴劉家和吳家的眾人,你們都該如此!

何況,這孩子也聽話乖順,聰慧得用,說出的話、辦下的事,總能令人稱心。

同她的母親一模一樣。

“不說他了。我們走時,讓他起來就是。”

女皇起身,傲然屹立,氣蓋山海。

“你這差事辦得很好,有什麼想要的賞嗎?”

“我聽說您收來了許多‘畫聖’的真跡,在殿上將賞給諸公看了。”

小郡主說著,星眼燦亮,似是想要極了。

“皇祖母,我能也去看看嗎?”

聖人自然允了,而且偏袒地讓小郡主走到畫的近處看了好一會兒。

“皇祖母……”

過了不知多久,小郡主轉頭出了聲。

她雙瞳剪水,神智彷彿仍懸溺在畫中,“這些畫,我竟怎麼也看不夠……”

見聖人露了笑,小郡主才似是終於回了神,羞赧般地也露出瞭如花似朵的笑。

“皇祖母。”

她問:“這些畫,不日後,是要歸還王家嗎?”

得了意料之中的肯定回答後,小郡主的眼中便有了昳昳發光的期許:“我見這畫軸的香木有些腐舊,想起父親在世時,曾得先皇賞過一顆象牙,不知能不能將它做成軸頭,換到這畫上?”

女皇早已選好了無數奇珍異寶,要為畫聖真跡重新裝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