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下定決心要走,李常笑便不會猶豫。

次日。

天剛亮,馬車就出發了。

車上只有三個人。

李常笑,車伕和王璋。

還有些金銀細軟、乾糧與淡水。

所有都是事先就安排的。

唯獨帶上王璋這件事是臨時起意。

要說假話,是帶他長長見識。

不能讀萬卷書,那就行萬里路吧,兩樣至少得捱上一點。

要說實話,是為了緩解孤獨。

路途漫漫,有小輩陪伴在側,能為這行途添些熱鬧。

有時候,連李常笑都覺得自己得了臆病。

明明討厭麻煩,卻又喜歡熱鬧。

大抵上,他本就是個矛盾的人吧。

出了咸陽城,沿渭河一路西馳,最後就能直達隴西郡。

隴西,因地處隴山以西而得名。

治所在臨洮(古名是狄道,大家知道就行)。

因毗鄰羌人和氐人的緣故,隴西各縣人煙稀少,民風彪悍異常。

天命一朝貶斥的皇子皇孫都是挑這。

李常威流放的臨洮縣,還有已故冀侯的冀縣,都在隴西郡。

四日後。

進入隴西郡地界。

沿途中,目力所及皆是一幅山川美景。

山巒巍峨成峰,綠蔭滴翠點綴其間,鳴禽拔枝而立,喬木葉落而歇。

山窪幽深,池潭晴明,車轍碾過大道,蕩起了層層延伸開去的波波漣漪,一兩個水珠晶瑩地滾動,又驚攪了自適的游魚。

本就是出遊,自然不急在一時。

白日趕路,夜間安歇。

馬車尋了一處平坦之地停靠。

逢天色暗淡。

就地撿拾起柴火,明亮的光照在臉上,又暖又亮。

淡水可以就地補給,若吃膩了乾糧,就從河川撈魚。

甘飲山泉水,魚肉肥美,火烤後嫩得能滲出汁水。

入了夜,席地而眠,閉上眼就能入睡。

李常笑和車伕都能適應。

唯獨王璋,他剛開始還渾身不習慣。

嚷嚷著要回到馬車。

李常笑沒搭理他,顧自沉沉地睡了過去。

鼾聲響若雷鳴,嚇走了林間的走獸。

王璋咬咬牙,最後學著李常笑的模樣臥在地上。

不一會兒,也睡了過去。

這時,李常笑緩緩睜開眼。

他伸手輕放在王璋身後,往他身上輸入內力,護持身體各關節。

這樣一來就不怕挨凍,更無需擔心風溼之類的疾病。

車伕也醒了,他輕手輕腳站了起來。

李常笑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二人起身,走到月下。

只有王璋還在呼呼大睡。

……

第二日,抵達邽縣。

在後世有個響亮的名字,天水。

大江大河經流此地,沖刷形成河谷,養得土地的肥沃。

街道旁,不少邽戎遺民走過。

他們披散長髮,身著胡服,衣襟左掩,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遇見熟識時,嘴角也會大大冽起,笑聲渾厚綿長。

再往後是冀縣。

馬車沒有停留,連趕了三日抵達渭源。

途經首陽山,李常笑又給王璋講了伯夷叔齊不食周粟的典故。

他很擅長講故事,王璋聽得津津有味。

既能愉悅心情,又能增長見識,自是再好不過。

行至此地,渭水已盡,不能繼續指引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