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文啊……”章升賢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鬍子:“習文……從仕嗎?”

章德穹想了想,道:“老實說,我不太想為官。”

不等父親發問,章德穹就繼續說了下去:“因為若是為官,必須左右逢源,有時還要背信棄義。這樣太辛苦,況且我也不願屈從自己來遷就別人。”

章升賢發問:“既然不願入世,那你緣何而讀書?讀書何所歸?”

章德穹想了想,認真地道:“為了讀書而讀書,以讀書歸於讀書。”

章升賢眼中光芒一閃,點頭道:“善!”

章德穹見狀無奈:“父親,孩兒僅是將您所謂‘寫字是為了寫字’而引用延伸於此的,大概非吾本心。”

章升賢看著兒子,搖了搖頭道:“實際上,我認為習武就是在一生中都在艱難地做著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

“殺人與被殺。”

章升賢端起茶盞輕啜兩口:“否則緣何習武?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此理通乎哉?不通也!”

“因此,習文當然為善!以武降人,終為下下策,以理服人,方為上策。”

章德穹看了看小窗戶外空中從正當中漸漸西移的太陽,喃喃道:“如果無法修真……其實我也挺樂意修習一下武道的——畢竟有足夠的力量才能守護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章升賢微微一笑,一揮手:“隨你!不用為了迎合我的意願而作出違背本心的抉擇,隨心而為,順其自然便可。不管你走上哪條路,我都會支援你。別忘了你的天雷無妄。”

接著,章升賢似是想起了什麼,正色道:“不過無論如何也不要走入歧途,否則你第一個對上的人就會是我!”

章德穹不懂。但章升賢也沒必要一定要他懂:“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寫一篇奏章。”

章德穹清楚,一切父親沒有明說的東西,自己在以後都會逐漸明瞭,當下自己沒必要知道的太多。

“既然如此,孩兒告退。”章德穹躬身拱手致禮。

“去吧。”

章德穹拿起檀木盒與書卷,正欲跨門而出,突然身形一滯,想起了自己剛剛的一個猜測:“父親,您之前回答您曾經是一個修行者……那現在呢?”

章升賢已坐在書桌旁,鋪好了紙,正在研墨。聽聞此言,他停下了動作,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在思索著什麼,又似是在追憶著什麼。良久,才道:“既然說了曾經是,那麼現在當然不能完全算是了。”

不能完全算是?那就意味著……

章德穹期待地道:“那您能否露上兩手?”

“不能。”

“為何?”

章升賢嘆了口氣,轉身帶著幾分慈祥的目光道:“因為我發過誓,非生死之危,決不出手;非國危之時,決不復出。”

章德穹聽出了什麼:“那您一定很強大了?”

章升賢自嘲地笑了笑:“不,我這點微末的修為,可遠遠稱不上強大啊。”

“那您?”

章升賢含糊其詞道:“我人脈較廣,只不過是讓幾個大人物欠了我一個情罷了。我自身的實力……呵呵,聊勝於無罷了。”

“哦……”章德穹點了點頭,又拱手為禮,道:“孩兒秉退。”

“此事不足為外人道也。去吧。”

出了升賢苑,章德穹正盤算著、回憶著先前的對話,突然聽到了一聲清脆悅耳的,但在某人心中如同惡魔的召喚般的聲音,頓時全身一僵,左腳懸在空中正欲下踏,全身一僵,竟是重心不穩,險些直接撲倒在地。

“二哥——”

章德穹變臉比翻書還快,滿面春風:“誒,小妹,我正要去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