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蘭心裡很鬱悶,謝天恩的表現太不成熟,讓她感到很沮喪。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連談戀愛也不會,又那麼大男子主義,我怎麼跟你相處?你什麼時候才能從悲傷裡走出來?什麼時候才能成熟?謝天恩也很痛苦,他的處境太複雜,他知道高雪蘭喜歡他,很大程度是因為他的記者光環,她喜歡斯文人。謝天恩在高雪蘭面前表現的很輕鬆,彷彿他沒什麼壓力,他的生活穩定,優質,多金。他在高雪蘭面前粉飾太平,實則憂心忡忡。他害怕高雪蘭知道了實情會瞧不起他,會離開他。他很想給她一點什麼,再多給一點什麼,來證明他是愛她的,愛這個春風化雨的女人。可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不年輕了,亡妻小梅很會理財,炒股啊買基金啊,可這一切隨著她的離去都成了子虛烏有。所有的卡折都在女兒謝新月的手裡,他沒料到自己會這麼快愛上一個女人,也沒有過重的看待那些跟小梅一起創造的財產,女兒說要,他就全盤托出了。可是現在他需要經濟的支撐了,怎麼辦呢?

過去的人脈需要重新整理,以前不屑一顧的一切需要重新聯絡,一個男人,不能把自己的苦全都告訴給自己愛的人,只能沒日沒夜的奔忙,用自己瘦弱的身軀,肩負起一個丈夫、一個男人的責任。然而,說愛不容易,說在一起也是。那美好的明天,給這個五十多歲、頭髮花白的男人不小的壓力,他深深地知道,自己任重而道遠。從前的一切,輝煌也好,苦難也好,都已經過去,現在是一窮二白,白手起家,什麼都需要自己的雙手去賺回來、自己的腦子去規劃。而且,自己還沒有社保,沒社保的後果他還沒對雪蘭說,她會在意這個嗎?眼前的生活構不成困難,工資還可以支付這些費用,將來呢?將來自己老了,幹不動了,那時候怎麼辦?沒有存款,這是一塊病,心病,時刻壓在他的心上,讓他的心懸著,喉頭好像堵了一塊什麼,沉重的不得喘息。

他是不得不回到以前的家裡,說不得不,是因為他的家裡現在不只是他自己,還有女兒一家同住,這讓他感到非常的不適應。女兒帶著女婿和外孫女霸佔了他的家,美其名曰伺候他、照顧他的生活,其實是怕他續絃,把家產白白送給了極有可能後來那個“佔了大便宜”的女人。他可能會續絃這件事,讓謝新月很不服氣,憑什麼我媽辛苦了一輩子,最後讓外人得了便宜?雖然那個女人名義上是我後媽,可她不是我媽。謝天恩才五十多歲,不找了是不可能的,誰能就這麼把時光空耗掉,坐等八十多歲末日的來臨?他是人,不是塊木頭哇!不甘心的謝新月趁著心軟的謝天恩還在悲痛中,趁虛而入,直接強盜一樣搬進來,生米煮成熟飯,他又能把自己的女兒怎麼著?

她沒說不走,他喃喃地自語,她們要在這裡買房,是期房,還在建設中……他很想把這些告訴高雪蘭,可他不敢。他不敢說那批新房子炙手可熱,女兒和女婿她們根本就沒搶上預售,因此他想讓高雪蘭跟他搬回故園是遙遙無期的事兒。他害怕,害怕高雪蘭會因此離開他,那他這輩子就完了,徹底走不出死亡的陰影,走不出悲傷地墓地,要把自己跟小梅陪葬了。謝天恩不信神、不信佛、也不信基督,只信媳婦兒,自己的老婆,才是他最大的依靠。這個陰柔脆弱的小男人,把自己半生的所得都交付給了亡妻,他沒藏私,也沒想到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會被死亡這個冰冷的字眼,搞得心灰意冷。和心愛的妻子分離,同時把自己置身於一無所有的境地,身子和心一樣冰冷。

女兒的貪婪和無情,讓他很無奈,無限擔憂的同時又懷著幻想,不是所有的親戚朋友們都警告自己說,後來的媳婦兒不可信,自己老了還得是女兒給自己養老送終麼?那麼這些身外之物早晚都是她的,現在就給了她也無妨。他嘴上是這麼說,心裡卻很悲哀:自己明明還健在啊!怎麼就被劃分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人了呢?女兒每天對外孫女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