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昏迷,隨野也昏得很不踏實。

隱約間總感覺有人一直若即若離地觸碰他,他試圖躲開,卻掉進了一大片玫瑰裡。

濃郁的花香將他團團包裹,燻得他有些反胃。

他像只無頭蒼蠅般尋找著出路,卻聽到了那天拋棄裴寒鬱時,對方那撕心裂肺近乎絕望的哭聲。

聽著聽著,他好像也被這份悲傷感染,心跳錯了拍,越跳越快,越跳越疼.

彷彿心臟周圍的血肉,被各種酸楚的情緒慢慢啃食。

他在原地轉了一圈又一圈,可玫瑰園大得沒有邊際,他只會無數次地迷失方向,然後被荊棘劃得遍體鱗傷。

等掙扎著從混亂又詭譎的夢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屋子裡昏沉沉,很安靜。

隨野扶著牆坐起身,夢裡的情緒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外面,他按著心口,不太明顯地皺了皺眉。

在快穿局工作這麼久,反派當多了,似乎人也跟著麻木。

被背刺,被打臉,被當墊腳石,眾叛親離,無人問津…他一遍遍經歷著每個反派都會經歷的事。

而痛苦的,歡愉的,悔恨的…所有人類本該具有的情緒,也在一點點從他身體裡剝離。

隨野已經很久沒體會過這種心揪的感覺了。

怎麼現在會因為裴寒鬱的哭聲情緒波動這麼大?

隨野擰眉沉思,在腦海裡呼喚二狗,【系統?】

過了好一會兒,二狗有氣無力地出聲,【老大,我在…】

【你那邊怎麼樣了?】

跳河以後,雨勢跟水流比隨野預料得更大一些,他自身都難保,也就顧不上二狗跟阿財了。

【老大你別擔心,有我在,不會餓著阿財的】

聽到阿財沒事,隨野鬆了口氣,問:【裴寒鬱那邊是不是出問題了?】

二狗一愣,訝異道:【我正想跟老大你說呢,我剛剛收到主系統的警告,裴寒鬱似乎開始偏離劇情發展軌跡了】

【如果主要角色偏離程度超過50%,主系統就會派專員過來干涉,然後重啟這個世界】

一旦重啟世界,不僅隨野會被判定任務失敗,二狗也會被扣工資。

它本來就沒幾個存款,全被那個渣女系統給卷跑了,要是再被倒扣工資,它就要跟快穿局續簽一百多年的牛馬合同。

二狗想想就崩潰。

聽到二狗的報告,隨野神色一沉。

果然,他莫名其妙出現的情緒,跟裴寒鬱有關。

他閉了閉眼,大概能猜到一點裴寒鬱ooc的原因。

但這也不能全怪他,他都快把仿生面具焊在臉上了,也沒做除劇情需要之外的事,怎麼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當務之急。還是得離開灰星。

隨野聲音沉沉,【照顧好阿財】

切斷通訊,隨野活動著發酸的關節,發現身上的傷已經被包紮過了,還換了乾淨的衣服。

環視四周,上床下桌的配置,擁擠但不雜亂的陽臺,看起來像是學生宿舍。

他下了床,相較於其他位置,面前的乾淨到有些潔癖的程度,櫃門上貼著幾張便利貼,筆跡潦草,依稀能看出是零碎的待辦項。

其中最顯眼的一張紅色便利貼上寫了一串東西,歪七八扭東倒西撇。

隨野剛開始還以為是什麼程式碼,眯眼盯著認了好半天,發現其實是通用語。

但他只能認出“出”,“吃”,“走”這幾個字,其他的就再也看不明白了。

他的目光徑直掠過了那張便利貼,逡巡一週,最後落在掛在陽臺晾衣架的黑色外套上。

*

蘇忘秋抱著一摞書從圖書館回來,剛推開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