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球皺了皺眉,卻也只能暫時退下:“是。”

陸長卿見繡球走了,輕嘆口氣向屋裡走去。

陳氏正躺在睡榻上,由蓮生打扇服侍著,一副虛弱的樣子。

陸長卿一撩袍在旁邊的軟榻上坐下,朝睡榻上看了一眼道:“母親,你明知道妙嫣身子不好,何必跟她置氣呢?那幾千兩銀子也不全是她的錯,既然是我們陸家的賬,應該我們自己還,哪有逼人家還的道理?何況,妙嫣她都還沒過門呢。”

“你還?你怎麼還?”陳氏冷哼一聲。

“兒子還未想到辦法,不過辦法總會有的,您不該和妙嫣提這事兒。”陸長卿現在背的債很多,錦秀齋的賬剛還上,他這廂又欠了四方酒樓不少賬。

和許氏的婚宴雖然退了,可當初訂購酒菜可都是付了定金的,且定金不退。

如今,這些錢越滾越多,他反倒是麻木了,反正欠一百兩也是欠,欠一千兩也是欠,欠一萬兩也是欠。

陳氏手撐著睡榻,勉強坐起來,拿帕子抹了抹眼角道:“許氏還沒過門,你就什麼都向著她了,那你說這幾千兩銀子要我怎麼還?那些都是你的叔公、叔伯,還有嬸孃,你把他們的宅子賣了,讓他們去睡大街嗎?現在他們可是發話了,要是不給他們把宅子買回來,他們就要在上京陸府住下,就是要我養著他們,你們這是要我的老命嗎?”

“母親不必著急,這件事……我自會處理。”陸長卿眉頭緊鎖,說著便站起身,大步出了門,“不會再讓他們來煩母親。”

走到廊下吹了吹冷風,陸長卿清醒了幾分。

這事兒真不好解決,看來得儘快和方淺雪復婚,手頭才能寬裕些。

可楊相那邊催著他給方家人定罪,若是方家人死了,他和方淺雪就真回不去了,他一直下不了決心,所以這些天來,方府的案子一直拖著沒審。

“趙嬤嬤!”他朝站在門外的老太太道,“叔公叔伯他們今夜歇在哪裡?”

“回二爺,在客院。”

“領我去見見。”陸長卿跟在趙嬤嬤身後去了客院。

剛進客院的門,一個小廝跑進去通傳,陸家幾個親戚立刻迎了上來。

“二哥!”一個髒兮兮的小娃抱住陸長卿的膝蓋,擤了把鼻涕在他衣袍上,“二哥你可回來了,我餓!”

陸長卿頓住腳步,低頭看了眼陸懷,嘆氣。

他半年前為了給陸長離辦喪事剛去過臨堯,所以這小娃認得他,當初他去臨堯的時候還給陸家幾個孩子發了不少方淺雪早就備好的碎銀子,眾人都說他出手大方。

一想到以前每回出門前方淺雪都會給他準備衣裳和賞下人的碎銀,他就覺得心酸,他兜裡已經很久都沒有碎銀子了,就連銅板都快拿不出來。

“哎喲,長青啊,你現在可是出息了,我們聽說你當了大官了,怎麼別人家的孩子當了大官,都是衣錦還鄉給家裡修屋子修祠堂,你倒好,別說給我們蓋新房子了,倒是把祖宅給賣了。”那胖胖的圓臉婦人搖著帕子道。

“長卿!你就算如今發達了,也還是我們臨堯出去的,你還是要靠祖宗庇護的!你就忍心讓你的叔公、叔伯們流落街頭?”灰白鬍子小老頭一拂袖,嗤之以鼻的樣子,“聽說還是為了給女人買衣服欠下的錢,真是!”

另一位中年人手指虛點陸長卿的鼻子:“陸長卿!你好歹也是讀聖人書的,沒想到竟是個貪心好色之人!”

陸長卿聽著這些挖苦諷刺,眉梢直跳:“你們聽誰胡說的?我何時貪心好色了?”

“難道不是?是那來收房子的財主說的,他說你寵妾滅妻,為了那野女人虧光了錢財,”三叔公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長卿,我記得從前你的夫人姓方,這怎麼才過幾年,就換了個許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