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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開河驚得魂飛魄散的崔氏家僕們終於鬆了一口氣,曾經來過一回此番充作嚮導的那個崔氏家僕慌忙對著那冷臉年輕男子恭恭敬敬地叉手行禮。
“某乃東都永豐坊崔氏家僕。今ri陪侍我家郎君,特來拜見盧師求學,還請裴三郎能通融稟報一聲。”說到這裡,他才想到要不是杜士儀解圍,還不知道崔儉玄會出什麼么蛾子,當即又慌忙添了一句,“和我家郎君同行的這位,是京兆杜陵杜十九郎……”
杜士儀這才知道面前這冷麵年輕男子姓裴行三,正沉吟別人對其那三師兄的稱呼,是否因為其在所有盧門弟子中也排行第三,他就聽到一旁的那幾個人中傳來了一聲驚咦:“你就是那江郎才盡的樊川杜十九?”
這一聲驚咦過後,又是另一個輕輕抽氣的聲音:“就是那跑到登封縣署,自告奮勇攬下捕蝗之事的京兆杜陵杜十九?”
“就是那敢當眾吞蝗,不怕傷天和的大膽傢伙!”
“聽說這一趟死在你手中的飛蝗,足有幾十萬,殺生無數心狠手辣,你就不怕傷天和!”
就殺了成千上萬的蝗蟲而已,這要算心狠手辣的話,他可是比竇娥還冤!這難道就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可這些人都在山中求學,按理不至於如此訊息靈通才是!
杜士儀見一個個人全都在打量著自己,有的好奇,有的驚詫,有的惋惜,那裴三郎仍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絲毫沒有任何動容,而如柳惜明則是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他立時明白了過來。不消說,必然是這傢伙添油加醋給自己上了一番眼藥!
就在他定了定神打算開口說話的時候,一旁的崔儉玄卻是冷笑了一聲:“捕殺蝗蟲就算心狠手辣,這話聽著還真新鮮!要這麼說,將來各位萬一上陣殺敵,豈不是也要慈悲為懷,然後直接當了逃兵?”
幾個崔氏家僕無不深知自家郎君的秉xing,此時此刻聽其又是如此出言不遜,看到剛剛那幾個議論杜士儀的人紛紛遽然sè變,一時臉全都綠了。所有人都悲觀地認為,太夫人和夫人的殷切希望必然就此落空,他們回東都之後更是鐵定要遭池魚之殃。不敢和崔儉玄置氣的他們只能悄悄拿眼睛去睨視杜士儀,少不得暗自埋怨自家郎君沒事瞎出頭,卻不想杜士儀自己也是為之氣結。
早已領教過崔十一郎那不饒人的毒舌,然而,對於他眼下拉仇恨的本事,杜士儀不得不歎為觀止——即便這拉仇恨興許只是崔儉玄自個兒的私心,只是破罐子破摔壓根不希望此次求學能成功。面對那些或多或少存著敵意的目光,他索xing也豁了出去,當即不動聲sè地說道:“十一兄話雖激進,然則蝗患當前而不思力除,就猶如敵軍攻城,守軍不思猛攻退敵,卻想著修德敬天,敵軍就會不戰自退一個道理。”
“狡辯!盧師常告誡我等,為人處事當敬天法祖,勤慎自省。蝗災乃天災,非人力能阻。古之聖賢行善政,州縣飛蝗不侵,如今一連兩年都是飛蝗蔽ri,便應該自省修德,若以殺生求一時平安,去歲捕蝗便是最好的榜樣!今歲不知吸取去歲教訓,那明年後年乃至於今後,皆不得安!”
見這驟然開口指斥自己的,不是剛剛這些人,而是一個從柳惜明身側大步走過來,分明疾言厲sè的灰衣中年男子,而站在其身後的柳惜明雖沒開口,但一臉的贊同和敬服,分明此人在盧氏草堂亦有些名頭,杜士儀眉頭一挑,索xing不慌不忙也倏然踏前了一步。
“蝗未作,修徳以弭之,蝗既作,必捕殺之。便如疽已發於背,而進以調元氣之說,卻不用刀針猛藥,則元氣未及調,而毒已內攻心肺死矣!此二事,事不同而理同。唯有鄙劣惰懦之夫,視生民之死生,國家之存亡,都於己無干,反而於鬼神之道噤若寒蟬,唯恐稍有拂逆則禍將立至。卻不知立身若正,鬼神不侵!至於殺生,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