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說到張均;那可是老仇人之子;縱使不能阻天子因為舊日情分加以任用;可他怎能把知貢舉的香餑餑送到其手上?

這一日申時過後;天空又飄起了星星點點的小雪。距離前一場鵝毛大雪只過了三天;地上的積雪本來就尚未化去;此刻這一飄雪;自然更是冰寒徹骨。杜士儀從洛陽宮出來過天津橋時;就只覺北風一陣緊似一陣;竟是比宮中更加寒冷。他情不自禁地裹緊了身上的皮裘。眼看快要到最後一座橋盡頭時;他就只聽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杜中書”

這個聲音杜士儀並不熟悉;回頭一看;他登時心中一凜。十五歲的壽王李清他在朔望大朝的時候見過幾次;丰神朗秀;儀表堂堂;至於待人接物如何;因為諸王不許交接外臣;所以他並不清楚。此刻他含笑揖禮拜見後叫了一聲大王;李清便笑吟吟地說道:“正好遇上杜中書;我實在是運氣。千寶閣今日發售新款黃花箋;文人墨客趨之若鶩;我因為得知訊息晚了;不曾預訂;又不好厚顏和人爭搶;不知道杜中書可能割愛一刀?我願意給付原價”

自從依託千寶閣開展文化產業之後;杜士儀在這上頭賺得盆滿缽滿;相熟的名流如張旭吳道子賀知章等等;常常都會託他私底下弄些新款文房四寶;他也沒有不答應的。此刻李清既然大大方方求了上來;他也就爽快地應允道:“大王既然如此說;等到箋紙送來;我令人給大王送去就是。”

“好好好”李清一時喜笑顏開;連忙拱手謝過了。他今天得了武惠妃的吩咐;特意打探清楚了杜士儀出宮的時辰後急急忙忙追出來;以索要黃花箋作為由頭開啟了話頭;接下來自然是重頭戲;“今年的馬球賽上;正好有一支來自吐蕃的球隊一舉奪魁;阿爺對此雖讚賞;可也不免嗔怒我國無人;明日我和竇十郎姜四郎約好;要在御前和他們打一場馬球;誰知道原本約好的人竟然爽約了。竇十郎和姜四郎都說杜中書弓馬嫻熟;馬球打得很不錯;不知能否上場與我等並肩為戰?”

竇鍔和姜度竟然會對人說;我馬球打得很不錯?要說詩賦琵琶;他確實能稱得上精熟;馬術則尚可;劍術也差強人意;但若論馬球技術;就拍馬都及不上那些精通此道的傢伙了;換成崔儉玄來還差不多更不要提在御前獻技;那就是真的在獻醜了

杜士儀暗哂李清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待見不遠處一個身穿鮮亮錦袍的年輕人悄然朝這邊走來;儘管沒見過幾次;甚至一句話都沒說過;但他仍然認出了對方。於是;他有意稍稍提高了聲音;無奈地一攤手道:“大王;竇十和姜四那是給我臉上貼金。我和他們打過幾次馬球不假;可每次我都是湊數的;他們大概沒有告訴過大王;我十次揮杆;能入一次門洞已經屬於僥倖;如若正式比賽上場;那隻能是給人拖後腿;大王是想讓我在御前丟臉麼?”

李清為了這次邀約;曾經在竇鍔和姜度面前試探過;兩人都一口咬定杜士儀的馬球技術不錯;可此刻杜士儀這麼一說;他登時有些愣住了。他生下來便是得天獨厚;即便小時候在寧王夫婦身邊養大;可那一對養父母對他簡直比對親生子女還要好;等到後來武惠妃除了王皇后;把他接入宮中之後;為了彌補幼時忍痛將他養在宮外的遺憾;對他就更是百依百順了。所以;他不可避免地聰慧伶俐有餘;機敏忍耐不足。

還不等他想好應該再如何切入話題;身後就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十八弟既然找不到人湊數;我這個當兄長的自告奮勇湊個人頭如何?”

李清這才慌忙回頭;認出是光王;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了勉強的表情。儘管光王李洽早已不是早年那個深得寵愛的皇子了;可終究是兄長;他在人後可以不把人放在眼裡;人前卻不得不表示應有的敬重。他強笑著說道:“八兄善騎射是有名的;你既然願意;那是最好不過了。”

可讓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