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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愛農聽張邁有重用之意,心中自也高興,便命兒子取來那本臨時趕製的甘州戶籍簿來,道:“此為甘州境內,已經歸附的七十八鄉並張掖城民籍,請大將軍過目。”
張邁翻開戶籍簿,見只有兩萬多人,詫異道:“我雖知甘州破落,卻不知道破落到這個地步,竟然只剩下兩萬多人。”瞥眼見烏愛農欲言又止,便命無關者且出去,只留慕容歸盈、薛復以及烏思禮在旁。
烏愛農這才說:“大將軍,兩萬多人,這已經不少了,即便在盛唐天寶年間,戶籍簿上,差不多也是這個數。”
張邁大為詫異:“天寶年間甘州也只有這麼多人?”
烏愛農道:“老朽是說,天寶年間,報上去的戶籍簿上,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字。”
張邁一愕,但很快就轉過腦筋來,道:“烏老是說,這個數字是假的?”
“也不全假。”烏愛農道:“這個數字,記錄的乃是顯戶,並非全部的戶數口數。而且河西在天寶以後人口又幾次大變化,若大將軍不急他務的話,就且聽老朽慢慢道來。”
第一一八章 隱戶
烏愛農道:“自古以來,大朝丁口統算,唯漢、唐二代為盛。所計戶口,部分州縣,官員為冒政績,或故意充增戶口,部分州縣,官員為隱賦稅,則故意減削戶口,如此層層上報,最後戶部再行匯總,朝中大臣會就帝皇當時之好惡、時局之需要,再行修飾增刪,最後所得數字載於史冊者,即當日呈稟人君者,此數字只能作人君參監,而不可以為即是本來數字也。”
張邁聽得有些唏噓,然而想想後世的人口普查的那些做法也就釋然千年之後尚如此,如何能夠苛求統計技術遠遠落後的古人?
卻聽烏愛農繼續說道:“大體而言,政治寬仁則戶口漸顯,政治苛猛則戶口漸隱。為何?政治寬仁,編入戶籍者光明正大,可受律法保障,經商有憑,讀書有份,好處較多,故戶口漸顯;政治苛猛,則法不護民,讀書入仕之途不暢,編入戶籍者受盡盤剝,壞處較多,故戶口漸隱。”
張邁又點了點頭,道:“那河西這百餘年來,戶口是漸隱的了。”
“是,”烏愛農道:“河西丁口本數,至開元年間極盛,其時不止本地漢民極多,且河西地處絲路要道,往來商人、小販數量極眾,即以甘州張掖為例,當年巔峰之時,每月過關人數不啻萬計,此則往來流動之人,而本地種植、放牧、開店、中人、跑腿、扛夫諸般仰賴往來商販之常住者,其丁口又一二倍、三數倍於此。開元以後十餘年間,丁口日繁,而政事日壞,法不護民,吏求減削上繳稅賦以自肥,民求逃稅逃役以自保,故往往隱於三途。”
張邁問道:“哪三途?”
烏愛農道:“一隱入西北藩主蔭下為農奴,二隱入商家大戶為家奴,三隱入佛門寺院為寺奴。此三者為大而可知者,至於不可知者,則如散入山間者,避於偏遠者,則為不可知之數。即未逃竄者,每村隱三數十戶,在編之戶每戶隱一二丁,其數究竟多少,就只能臆測,無法確知了。”
張邁道:“逃到偏遠地區還算是自由民,也還可以理解,逃入藩主、商戶、寺廟去做奴隸,那不是自找苦吃麼?”
烏愛農一愕,一時不知如何說,慕容歸盈在旁道:“大將軍,你以仁義治國邦,百姓在你治下做自由自主之民自然甘之如飴,所以不知道世上有些地方,政治會苛刻到讓人活不下去,做奴隸雖然悲慘,但若是國家政治過惡,則做國家之奴隸,還慘過做私人之奴隸。”
張邁為之黯然,道:“天下真有這樣可怕的事情?”
薛覆在旁道:“大將軍,你常說覺得自己做的不足,但為何西北百姓,入我治下無不額手稱慶?”
張邁問道:“為什麼?”
薛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