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次在老林小店向我致謝的時候,就在我臂上擂了一記,踝節兒踩了一下,結果讓我從清明痛到了重陽,更要命!您龍女神捕就開恩免了我的刑吧!”

龍舌蘭聽了粉臉又發寒:“什麼什麼,那次都是你不好,光人家喝,你撒賴不喝酒;還好說老林小店的事,你和無情、追命、加上捲了舌的老林都來笑話我,我不捶你擂你還擂誰捶誰!”

鐵手苦著臉道:“是是是,你有理,你有理,你一向有理。”

龍舌蘭忽又噗嗤一笑:“你別苦著臉,又來三個是字。我心裡明白,不佔你便宜,你那一招‘隔牛打山’打得好、打得及時,所以本女神捕讓你給一時搶了風光,也心服口服。”

鐵手只嘿聲笑道:“言重言重,龍女俠幾時對人服了?若說龍女俠服人,誰都不服!”

龍舌蘭嬌笑了起來,“一嘴油腔,算啥鐵手?人不知道以為是條硬漢、強豪呢!”

鐵手隨意的道:“那也不然。硬漢不見得一定就硬邦邦笑不露齒哈瞅不見鼻毛的。歡天喜地、賞心悅目的,也一樣可以是條漢子呢!”

龍舌蘭就說:“男人的事,不關我事。卻說這些‘殺手和尚’們,也不外如是。外傳多厲害難以對付,我看也不怎麼。”

鐵手這回正色道:“那也別輕敵、小覷了。這幾人只是殺手的門徒,真正的殺手,恐怕還在你前我後,莫要輕忽了。這些人,為何要殺章大人,可相當耐人尋味,”他轉向陳風,語重心長的道:

“這些轉折內情,都得要相煩張大人和陳老大的明察細判了。”

章圖是縣官。而今遭了毒手,承辦他遭狙血案,除非是州里特別遣人稽查,否則多由知府張慢慢處理此事。

張慢慢是當年一手提升保薦章圖的人。他自是愛章圖之材,才力保這原是他屬下的章圖為知縣。而今殺章圖案移入張慢慢手裡,也自必然會查個水落石出,不怕枉縱兇徒。

陳風果然也是這樣說:“就別說我一向都敬服章大人清廉耿介的,知府張大人素來與章大人交好,為地方事,不遺餘力,合作無間,呼應有力;而今章大人為宵小所趁,在公在私,張大人都一定會將兇手繩之於法,決不姑息縱容!只不過……”

鐵手知道陳風有話要說,便道:“陳老大,若有勸喻,請直斥便是,我洗耳恭聽。”

陳風一對細目,往龍舌蘭那兒骨碌了一下,欲言又止。

龍舌蘭吃他看了一眼,心中就想:嘿,這個男子,滿臉風霜、貌不驚人,就是一雙眼睛,卻是忒賊兮兮的,靈醒得很。

她忽然想起師父當日對她的教誨:觀人,首得要觀察他的眼睛。

眼神正直,人也剛正。

眼神有力完足,人也光明磊落。

眼神曲折閃縮,只怕也居心叵測,來路不正。

而今這個陳風,眼神吞吐浮移,這算是職業性質以致(他是捕快,自然要多疑多慮,明查細考──可是她自問眼明目麗,消正寧定,鐵手也向來目色湛然,目光凝聚,不致如此閃爍不定呀),還是他不敢正視自己?

師父說過:不正眼看你的男人,不一定是因為你不夠漂亮,而很可能是因為:

一、你太美,他不敢迫視。

二、他有邪念,反而不敢對著望。

三、他不便看,因為他不想讓你知道他已讓你吸引了,不欲洩底。

──陳風陳風,你通曉風塵,飽嘗風霜,到底是哪一種人?心裡是哪一項?

“風塵”陳風當然沒想到卻在此時龍舌蘭正在想這些有關他的揣想。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

他當然沒有想到。

因為龍舌蘭不僅是個能做事的女子,也是個愛做夢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