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潁州軍行營。

主案之後,連戰連日兩夜未睡、剛剛回營點查兵馬的沈浣陰沉著臉,怒火中燒。

三軍查點,唯少了羅鴻。

帳內鴉雀無聲,諸將皆未曾見過沈浣怒氣如此蓬勃,皆是大氣亦不敢出一聲。

沈浣盯著跪在帳下的羅鴻的親兵,“羅將軍坐鎮後軍,不當臨陣。你們倒好,如何竟將後軍主將都弄丟了?!”她聲音不高,卻是冰冷,那親兵從未見過元帥如此盛怒,早已嚇得發抖。

沈浣怒氣上湧,沒有了耐性,“嗙”的一掌拍在案上,但聽那案几喀喇一聲,幾面應聲而斷,隨即嘩啦啦的幾聲,將令虎符掉落一地。

兩旁侍衛動也不敢動,噤若寒蟬。

狄行低頭上前,“回元帥,此事並非羅將軍親衛過錯,羅將軍擅離後軍,實是另有隱情。”

“說。”沈浣雙眉皺緊。

狄行答道:“您與樓將軍劫殺韃子於太康城西北二門之時,羅將軍於後軍接到探馬來報。瑜夫人往金陵的車駕為韃子所劫。羅將軍本欲派兵追擊,但是時逢戰時,又怕是敵軍疑兵之計,不敢善自調遣,只得引了百餘人親衛,親自一探。結果被敵軍發現,雖然搶回了瑜夫人,親自殿後的羅將軍卻為敵軍所擒,至今未有音訊。”

沈浣剛剛回營,不曾曉得阿瑜竟出了此事,如今聽得狄行稟報,心中亦是一驚,沒等開口,便聽狄行續道:“王大夫已給瑜夫人看過,只有輕微外傷,但是馬上顛簸,動了胎氣,如今正在臥床。護送親衛折損約有半數。”

沈浣眉頭皺的更緊,“太康元虜應當都在西北兩門惡戰,如何能有千餘人元軍走脫而你我不知?”

戴思秦答道:“恐是毫州派來的小股元軍襲擾,不巧被碰上了。”說著一頓,又補道,“周將軍已經帶人親自在襲擾之地搜尋羅將軍下落,尚未有所回報。”

帳下諸將但聽得又是“喀喇”一聲,卻是沈浣手下用力,生生將座椅扶手掰得斷了。兵荒馬亂之際於敵軍重圍當中落單意味著什麼,她又如何不知?

她一撫額頭,厲聲道:“加派一千人馬給我搜,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給我挖出來!”

她話音剛落,諸將只聽得外面一聲“報——”,斥候一路奔進帳來,單膝著地,雙手承稟一封帛書與沈浣,“元帥,方才有人將此書以箭射在我軍行營東轅門之上。”

“拿來我看。”沈浣沉聲道。她接過帛書快速閱覽一遍,眾將只見了她臉色,便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各個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沈浣連看了那帛書三遍,一聲長嘆,隨手將那帛書遞給狄行,開口道:“傳令周將軍回營吧,不用找了!”

戴思秦一怔,“元帥?”

沈浣搖了搖頭,“羅鴻失手被擒,答失八魯派人送來書信,邀我元虜行營一敘。”

“元帥!”眾將聞言,無不大驚,紛紛單膝跪地。

“元帥去不得!”

“韃子用心險惡,絕不能應啊元帥!”

“元帥,三思!”

沈浣雙目掃過眾將,閉口不言。

眾將見得勸不動沈浣,不由紛紛看向戴思秦。潁州軍中,以他能說會道,戰略計策之上又頗得沈浣看重,眾將只盼得他能勸住沈浣。

一時之間,大帳之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盯著戴思秦。

戴思秦站在下首,閉目而思。良久,他上前一步,躬身一揖道:“元帥,屬下懇請同往。”

諸將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戴中軍!”

戴思秦卻是靜默無語,淡然而立,只看著沈浣。

一直未有出聲得狄行騰得單膝跪下,“末將亦請同往!”沈浣脾氣他最是清楚,不去是決計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