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莫名一重,學著他的習慣,輕輕地摸摸他的頭。

陸少遊落榜後,陸母曾要求選良辰吉日快快娶卿卿進門,卻被陸少遊一口回絕。陸少遊並且請求父母替自己退婚,言說自己無用,不能拖累了那樣好的女子。

陸母心憂,左思右想後想起那日卿卿的聰慧溫婉,怎麼也捨不得。便動了念頭,派家丁去穆府請了這九小姐來。

穆卿卿再見陸少遊時,他正在留音閣撫琴,他的笑很清,如春日透暇的煙柳,又如那湖上碧波的漣漪。身後綠草茵茵,竹影蕭蕭,說不明的清雅高潔。

穆卿卿提起裙襬,柳腰輕擺,婀娜多姿的朝陸少遊走去。陸少遊指尖琴音未斷,他抬眼,只見穆卿卿一身月色裙紗,髮髻高高盤起,華美的金步搖環佩襯著她的步伐嚶嚶作響,對上他唇角一勾,行禮道:“卿卿見過三公子。”

“九小姐怎會來?”陸少遊淺淺一擰眉,那口氣神態,全是疑惑。下一瞬卻恍然般輕笑起來,樂聲亦息。他似是斟酌了幾番,才緩聲開口道:“少遊不才,未能高中。少遊之淺薄無才,便是幾年後,也與高中無望。這些,九小姐都該是知曉的,少遊雖庸蠢,卻知不能耽誤了九小姐。若是九小姐願意,你我退了婚事,少遊自去穆府門前長跪三天三夜,讓世人知曉因果,絕不壞九小姐清譽,也予九小姐能另覓得佳郎,一生無憂。”

穆卿卿聽了目光一滯,心下有幾分惱怒,又想起暗處躲著的陸母不敢放肆,只好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硬擠出幾滴淚來,一時間梨花帶雨,多的是孱弱風情,便是陸少遊,也看得痴了。誰又見過這般的絕色。上一刻是牡丹的絕豔,下一刻是蓮花的高潔,再一瞬卻又如梨花的嬌羞了。

只見穆卿卿鼻頭泛紅,細聲說道:“卿卿不才,曾聽父兄談及,當年東坡先生喜得一子,高興之餘寫詩道:‘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兒子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我阿母亦喜佛法,日日誦經,我幼時便聽阿母道:‘不越貧與富,不捨賤從貴,大慈平等,眾生安泰。’卿卿不知曉些什麼,卻知曉從你我定親那一刻,卿卿便生是陸家的人,死是陸家的鬼。三公子莫言什麼無才,不中舉的。卿卿只為女子,不求富貴,不求名利。只願公子無災無難。”說著,竟哽咽到細細哭出聲來,一派楚楚可憐。

陸少遊垂眸,還未想好如何作答。

卻聽穆卿卿的哽咽聲驟停,態度也陡然一變,她兀的放下手中拭淚的帕子,臉上還帶著點點珍珠一般的淚花,深邃的眼眸卻溜溜的轉了一圈,唇角一勾,連聲音也不再那般嬌弱,衝著他輕哼道:“現下好了,你母親走了。”

語落,穆卿卿冷笑一聲,上前幾步,雙手撐在那琴絃上就貼上陸少遊的臉劈頭喝道:“呆子!我可有說過解除婚約嗎?又是誰給你膽子這般做的?你這個呆子!你可聽好,若你再談解除婚約一事!我定饒不了你。”說完才起身,心下卻還憋著難受,穆卿卿隨意的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用眼角瞥著陸少遊,頓了頓才道:“你可給我聽仔細了,從小我母親就告訴我,我穆卿卿是得嫁給你陸少遊的。見你這樣呆傻,連書都背不好,科舉也考不上,我都勉為其難認下了。你還有何等理由要推了我出去?”穆卿卿說著眼底伶俐,周身,滿是火辣辣的風情。

她又掃了眼面前的七絃琴,纖指撫著琴絃,實事求是的道:“你背書不好,這琴倒是彈的極好的。”這才抬眼再看向陸少遊,眼底已沒了剛才的氣惱,多了心平氣靜。只見陸少遊傾耳聽著,面上無一絲不耐,端的是好脾性。他微微垂頭,熟練的運用茶具,注水,出湯,奉茶。不一會,茶香浮動,一杯茶盞遞在穆卿卿面前。

穆卿卿接下,雙手捧杯,端在鼻尖聞了聞茶香,又笑著讚了聲:“茶亦是好茶。”垂首細細抿了一口,才對著陸少遊難得的和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