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兒子糊塗,求阿孃饒兒子一回。”

皇后聽見“阿孃”二字不由也紅了眼眶,這孩子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便再也沒有這般親熱地喚過自己。

古人都說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傅仲是她親生兒子,她自然愛愈生命,而這傅仁雖是抱養的孩子,卻也是她從小到大一口湯一口飯帶大的,所謂親孃不及養娘恩,這從小到大點點滴滴的情分,她又怎麼可能不顧及?

可如今這兩個孩子竟做下這等糊塗的大錯,還叫人揪到了皇上面前,她要是再沒個決斷,恐怕兩個都保不住。

她當然要保住她的仲兒,可她也要保住她的仁兒!

於是如今唯一可以捨棄的,也只有那無緣的……

想到這裡,她略帶悲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掃過了傅仁尚還看不出任何端倪的腹部。

“仁兒,阿孃不會害你,阿孃只想保住你們弟兄兩個的性命,你可明白?”

看著皇后漸漸溼潤卻愈發堅定的雙眼,傅仁下意識地朝後退了兩步。

皇后想保護她的孩子,可他身為腹中小兒的母父,他也想保全他的孩子啊!

因此也顧不得再跟皇后打啞謎了,只好豁出命去繼續哀求,“阿孃,只要能骨肉團圓,我跟傅仲寧願放棄榮華富貴,求阿孃成全!”

說完便匍匐在地咚咚咚不住磕起了響頭,很快冰涼的青磚地面上便泛起了深紅的血色。

簡雲琛退讓在一邊聽得一清二楚,頓時將先前傅仁產子和如今傅仲被困和皇后賜藥全都聯絡到一起想明白了過來。

方才他一度以為皇后想賜死傅仁,可又聽皇后說想保他,再看他拼命護住肚子的樣子,看來蔡嬤嬤手裡拿的是要結果一條小生命的虎狼之藥啊。

或許兔死狐悲,看傅仁悲痛欲絕的神情,他也覺得腹中小兒翻騰如絞扯起陣陣鈍痛,忙用手死死按住腹部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皇后雖是他的親姨母,可她今兒辦的卻是多一個人知道都多一分危險的機密之事,他不明白,既然已經利用他騙來了傅仁,為何還要留他在此聽取這個驚人的秘密。

不過皇后這會兒卻是顧不上他,只在聽了傅仁所說的放棄榮華富貴之後一陣怔忡,便有些魔怔似的大笑了起來。

“糊塗東西!你以為你們倆的事兒這一回是如何露的馬腳?你以為你媽倆不爭別人就滿意了?不見著你們兩個的兩副白骨,別人的太子之位乃至皇位,他敢坐得安穩?”

這個“別人”不用多說,傅仁和簡雲琛都明白,她說的是另一個有能力角逐太子之位的皇子——

三皇子傅修。

如果說傅仁方才是j□j之下本能的求饒,如今聽了皇后的話總算冷靜了下來。

皇后說得不錯,皇位之爭自古以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外來之身不可說破,那就不得不叫傅仲悶聲背下兄弟亂侖的罪名,有了這個帽子,太子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

一旦老三得勢,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趁勝追擊一舉要了傅仲的命。

傅仲要是沒了命,他和孩子還在苟且偷生又有什麼意義?

想到這裡,他忽然想通了似的站起身來,兩行淚水默默從他面頰滑過。

“母后教訓的是,兒臣糊塗。謝母后賜藥,只要能保全二弟,兒臣萬事都聽母后做主。”

說完便毫不猶豫地接過蔡嬤嬤手裡的藥,一仰脖悉數喝了下去。

皇后側過身擦了擦快忍不住的淚不去看他,蔡嬤嬤朝隨行的內侍比了比手勢,示意他們隨著自己將已經變了臉色的傅仁攙扶到離間去,這些人果然都是聾啞之人。

簡雲琛憂心忡忡地看著傅仁幾乎站也站不穩地背影,更叫人觸目驚心的是他經過的地面上都留下了一道濃濃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