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提。他自問沒有母親那麼豁達,可以忍受鍾振閔的所作所為。即使知道母親忙碌的工作也是導致兩人離婚的原因之一,他還是不會原諒他,永遠不會。

“別再怪他了。”周毓唐把沙拉推給周凜,柔聲道,“當你真正學會愛的時候,你會看開的。”

“我正在學著去愛。”周凜指指自己的相機,“但沒他的份兒。”

看到兒子賭氣的樣子,周毓唐笑了:“真正的愛可沒那麼小心眼。它擁有衝破雲障的力量,就像太陽,像你明天一醒來就會見到的陽光。”

“明天小雨轉陰,沒有太陽。”周凜打斷她的話。

“也許有呢。”

“不可能。”

“也許呢。”

吃完飯,與母親道別,周凜回到實驗室。下過雨的夜晚,顯得寂寥而清新。他開啟窗戶,呼吸新鮮空氣,腦海中迴盪的是母親的話。

他甩甩頭,想起自己還有幾張藻類照片沒拍,便架好裝置,調好引數,等著成像。等著等著,他竟睡了過去。這一晚他睡得並不好,時夢時醒。後半夜又下起雨來,淅瀝瀝持續了好久。實驗室的窗簾拉著,太暗,看不清時間,他以為很晚了便跑出去刷牙洗臉。回來才發現不過凌晨而已。

他關了相機,再次躺倒,手裡下意識地握著快門線,沉沉睡去。

不知又過了幾個小時,雨聲漸歇,他躺著聽了聽,想站起來看看窗外,但腦袋還是暈乎乎的。他就這麼和自己僵持著,手裡的快門線越攥越緊。

突然,門口有了動靜。

“請問,周老師在嗎?”

幻聽?他眨了眨眼,心想一定是這晚沒睡好。可是聲源逐漸靠近,他終於確定有人。剛準備起身,便對上一雙彎彎的眼睛。

隔著他的眼鏡片,兩人對視著。沒有光源,她的眼睛僅僅折射了走廊的光線,卻明亮異常,直直照進他心底。

不知怎麼的,周凜記起母親昨晚的預言。

好像,的確有陽光。

他的生命裡,的確有了光。

“請問,這是你的行李嗎?可不可以往旁邊挪一點?”說話聲將周凜拉回到現實中來,一個面色黝黑的揹包客禮貌地問。

周凜看向自己佔了兩個位子的行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出位子給那揹包客。

“天還真冷。”揹包客寒暄著,坐了下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剛想說抱歉,又是一個噴嚏。他擦了擦鼻涕,尷尬一笑。

周凜也笑了笑,並不在意:“是啊,真冷,感冒的人越來越多了。”他說著,忽然拉開揹包,摸出一盒薄荷膏,遞給對方:“前幾天多買了一盒,拿去用吧,感冒必備。”

揹包客一怔,接過藥膏,道了謝。

周凜點點頭,並不多言,繼續翻看接下來的照片。

幾張細胞圖之後,螢幕一片漆黑。不仔細辨別,還以為相機出故障了。畫面中只有一個背影的輪廓,背影上隱約可見兩條光帶。

也只有你的揹包,遠看是二,近看還是二。他看著這張照片,笑了起來,腿上被蛇咬過的傷口隱隱作痛。

時間彷彿回到了十月初。月夜,西郊的山上,看她幫自己包紮完,緊張地跑遠去接電話,他便忍不住舉起相機拍她。儘管他小心又小心,但還是弄出了聲響。

“什麼聲音?”她警覺地轉身,以為又有蛇類出沒。

“沒有啊,你太緊張了吧。”他不自然地笑了笑,悄悄關閉相機。

對不起,我騙了你。

機場的廣播再次響起,提醒登機。周凜抬頭,確認了自己的航班號,把相機塞進包裡,準備起身。

“這麼巧,你也坐這班飛機?”揹包客是個自來熟,自顧自地說,“我是去旅遊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