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卻很容易過去。

兩人隨著多羅吒在茫茫叢林中穿行,楊逸之一言不發,似乎他的整個身心,都被擔憂蘭葩佔據了。世寧望著周圍的密林,腳步突然頓住,他皺眉道:“為什麼走來走去,還是沒有到青墳?”他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隨即看走向多羅吒道,“莫非你在騙我們!”多羅吒俏立在霧氣中,輕輕撫摸著懷中的琵琶,幽幽道:“你知不知道,十年之前,我也犯了教規,替一個男人偷出了教中的武學寶典。我也曾跪在青墳之前,等我的男人過來,替我分擔一半的刑罰。但是,他走了,他居然拿著我用血肉換來的不死神功,自己就走了,害得我遭受了洗心煉骨的痛苦!”她忽然將胸前的黃衫扯開,厲聲道:“洗心煉骨,你可知道多慘麼?”

暮氣忽然散開,兩人就見她的胸前一片漆黑,不知被什麼東西燒灼出了一個大洞,那兩邊的肋骨都宛如被濃酸燒蝕了一般,只留下了模糊不清的形狀,跟兩邊的血肉糊在了一起。她的心臟被一層極薄的膜隔住,卻依然在有力地跳動著,彷彿一不小心,就會破胸而出一般。多羅吒的聲音宛如飲泣一般,她伸出尖尖的蘭花指,愛惜地撫摸著那一層薄膜,輕輕道:“這就是我的心啊,你看見它上面的傷痕沒有?”

她也不去等兩人回答,喃喃道:“我追上了那負心人,要殺他。他倒還有幾分良心,一動不動,任我宰殺。但我見了他的眼睛,想起往日的情意,卻忽然下不了手,只咬了他一塊肉下來。但後來這洗心煉骨的痛楚越來越深,靜夜深處,當這痛苦宛如烈火一般燒灼著我的時候,我就會痛恨自己,為什麼當時沒有下手!他害得我這麼深,為什麼我卻還是沒有下手!為什麼!”她仰天嘶嘯,長髮雪亂,宛如入魔。仇恨的火焰已將她的靈魂燒灼,所有的情感都被燒沒了,只剩下這孤寂的火焰,卻已在燃燒她的生命。她厲聲道:“所以我就殺男人,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我用他們的皮織成一件地毯,白天踩在腳下面,晚上就睡在上面。我痛恨他們,我痛恨你!尤其是聽說他以後做了大將軍,建功立業,榮寵無比的時候!”她的雙目森森,盯住楊逸之和世寧:“所以我故意帶你們原地打轉!”她抬手指著楊逸之道,“我嫉妒蘭葩,我也嫉妒你。我不能得到的,天下沒有人能夠得到!”她瘋狂地大笑了起來,兩指尖尖,忽然撥動琵琶上的銀弦,隨著瘋狂的節奏,在林中舞蹈起來。淆亂的絃音中,多羅吒長髮亂舞,狀如瘋魔。

楊逸之咬牙而立,他盯住多羅吒,瞳孔漸漸收縮,一道月光般的光華,從他體內點點縈繞而出。

就在這個時候,世寧的舞陽劍已經出手!一道燦爛的劍華劈開林莽中晦明不定的景物,化為騰空的怒龍,向多羅吒直劈而下。多羅吒笑聲更厲,舉起銀蝴琵琶,向舞陽劍徑直迎來!七縷銀弦如綻放的妖花般蓬然散開,糾結、纏繞為一柄利劍,和舞陽劍交接在一處。

只聽空中龍吟不絕,世寧感到劍上莫名的一陣震纏,多羅吒雙目血紅,臉上盡是瘋狂之意。她已經將全身的勁氣,順著七道銀弦催壓而下,再不留半點真氣護體,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世寧的劍意不由有些遲疑。因為他的內力卻已只剩下了當初的一半。

強弱對比之勢已經完全轉變。多羅吒似乎也感到了世寧的變化,她的笑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紅唇微吐:“死!”樂聲四起,銀弦發出尖利的喚鳴,銀光瞬間連成一片,如山嶽崩塌一半,帶起大片樹葉泥土,向世寧橫掃而來!她知道對方的內力已經大損,於是不再以招式制敵,而是全力催吐,想用狂猛的勁氣,將敵人生生壓碎!世寧只覺胸前氣息一窒,整個天地似乎都被這巨大的壓力撕扯變形,銀光宛如巨大的浪濤,席捲了整個莽林,將舞陽劍的光華點點壓下。世寧強行提氣,沒想到又一陣狂潮從銀弦上卷湧而來,彈在舞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