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莫離悲天憫人的胸懷實在是偉大,但人一定要活得這麼累嗎?

“我來彈一首開心的吧!”她走過去取琴,素手輕撥。“鳳兮鳳兮歸故鄉,邀遊四海求其凰,有一豔女在此堂……”

這首《鳳求凰》卻是纏綿悱惻,扣人心絃。砰,後頭又是一記撞擊聲,但他倆沈浸在琴聲中,竟無人發覺。

一曲彈畢,她眉頭舒展如春花初放。“相如文君,千古佳話。莫離,多看看人生的美好吧!”

生命有多美,他暫時還領略下到,但她的琴藝有多好,他卻是見識到了。

“你明明彈得這麼好,一開始怎會——”

“別提那事了。”她也不清楚,《廣陵散》是她最熟悉的曲子,但剛才她的心思怎麼也配不上手指,真是畢生最大恥辱!“忘了那曲《廣陵散》,你專心品味這首《鳳求凰》就好。如何?可有聞喜欲歌的威覺?”

他頷首,唇角輕揚,卻帶著秋意似的索然。

她有幾分洩氣。“你沒搞錯吧?那麼快樂的曲子也不能讓你開心?”

“相如文君的確曾經只羨鴛鴦不羨仙,然而……”

“恩愛百年還有什麼然而?”

他低吟。“一別之後,兩地相思,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絃琴無心撫彈,八行書無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

“停停停。”她服了他,總是一眼直視生命中的不美好。“我知道司馬相如入長安受皇上重用後,曾不待卓文君,引得文君含淚做了你念的那首怨郎詩,但他們後來也和好啦!你何苦執著那一點不完美。”

“並非執著,不過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所以為人處事應持中庸之道,得意時不可忘形,失意時也不要喪志。”

“是嗎?”

他頷首,唇角帶笑,眸底藏著愁雲。

她翻了個白眼。“撒謊。”

“姑娘何意?”

“就說你喜歡自虐啊!”不理他,繼續彈,卻是一曲下里巴人,調子粗俗,但道盡了士農工商、人生百態,各有喜樂愁苦,彼此也不能互相體諒,但紅塵中唯一不可遺忘的是追尋生活的樂趣。

恍恍惚惚間,他想起了學藝時的歡喜、初入仕的意氣風發,和于志寧知己相得的暢快……然後,他目光被琴聲牽引,定在她清秀的嬌顏上。

他們相識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他滿懷愁苦如山高海深,她看在眼裡,卻從未探究,只偶爾拐著彎勸他放開心胸。

他記得她說過,她的人生意義在於“生存”。

他很訝異,真有人能單純地活著,而無其他夢想?

現在他有點懂了,她要活下來,再去追求更多的喜與樂。

如今,她想拉著他一起生存。愁無所謂,但莫要忘了,這芸芸眾生中,點滴的喜樂雖少,百年下來也能堆成一座高塔。

閉上眼,他讓思緒沈入浪跡江湖時,每每踏足吵鬧市井中,小販吆暍、童僕嬉鬧、婦人嬌笑、工匠呼喊……沒有陽春白雪的高雅,卻是活潑無盡的生機。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活著啊……

第四章

隨著十日的期限逼近,駱冰兒尋到有關兇手的線索越多,莫離的臉色也就越沈,因為他們又在山裡發現三具採藥人的屍體。

明知兇手就在前頭,卻無能阻止對方行兇,這讓莫離的怒火累積到最高點。

“駱姑娘……”他的視線轉向她。

“好啦,我知道你緊張。”她已經很用心在找兇手了。“可我是頭一回下山,只能憑著經驗找,但對方很可能是這附近的人,才會如此清楚山裡一草一木,處處搶在我前頭。”

“太白山人氏嗎?”他開始過濾周遭的可疑人物。

“對。”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