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忘了那些傷害。”

北堂朝聽他說到動情,卻不接話,只是站在那裡,看對面的人垂眸淡笑,看那雙眸子漸漸隴上一層氤氳的潮意。

“北堂朝,我知道你不愛我了,我也知道你恨透我了,我都知道。可是,你選影衛,我真的是最合適的人選。”季華鳶慢慢收回手,抬頭,自信滿滿的笑容下卻是那麼刻骨的悲涼:“你若真那麼恨我,何妨把我放在身邊,讓我日日看你和雲寄親熱恩愛,豈不更痛快?”

北堂朝定定地看著季華鳶,季華鳶也坦坦蕩蕩地直視著北堂朝的眼睛。

然而,季華鳶最終也沒有等到北堂朝的回答。北堂朝只是側身錯過去,向門口走遠了幾步,微微側回一點頭,也不看他,只是對著地上被燭光拉長的影子道:“天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北堂朝!”

“還有事?”

季華鳶咬了咬唇,伸出自己一雙紅腫的手:“我不想退出。可我的手,怕是參加不了明天的搏擊訓練。能不能……讓我先跟著飲笙老師學習?”

北堂朝聞言,只是輕輕點頭,並沒有回頭去看那人的樣子,轉身離去,淡淡應允道:“你要想去,就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修過

☆、情鴆(一)

那晚,季華鳶迷迷糊糊疼了半夜,凌晨時痛感漸漸減弱,這才精疲力竭地睡了過去。

而那邊,北堂朝合衣倒在床上,枕著自己交疊的雙手,頭腦裡紛亂如麻,看著天花板一夜未眠。

這是他們重相逢的第一天,季華鳶腫了手,北堂朝失了眠。

東門的清晨,是一天中最無殺氣的時候,新手們在集中場上練晨跑和騎射,高手們可以暫時離開東門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給自己尋覓些喜歡的早點。而暗影雲天作為東門最神秘的的機構,也有特殊的安排——影衛們劍術課後、吃早點前,還有半個時辰的知禮課。這課是北堂朝親自定下來的,找了一位從宮中退離的老資歷禮樂師,每天早上帶影衛們聽聽琴,賞賞畫。

其實沒有影衛喜歡這門課,畢竟這是殺手營,不是陪太子讀書的懷誦殿。很多人都是練了一早劍,剛好來這裡小憩。但是北堂朝卻無視眾人反應,執意要將這課辦下去。影衛是將來跟在他身邊的人,總要用些琴意墨香壓一壓他們渾身的殺氣。

然而此時此刻,北堂朝在一旁觀課,見一眾人等昏昏欲睡,臺上的老頭卻是目光清矍,倏忽間竟想起從前的日子來。季華鳶鋪開十八支筆,研上一二餅墨,負手站在庭院裡,從清晨直畫到黃昏。而那時的他,就在季華鳶身後站著,看他筆起筆落,遊停頓挫,在白無瑕的紙上點染萬里河山。

那時,他總是看著看著就不知自己是看那人作畫,還是看那人了。他只知道,他願意一直過這般的日子,看他潑墨,聽他琴音,陪他落子。兩個人,一壺酒,在落花海棠樹下大談兵法。

影衛們都是自小訓練的殺手,冷漠殘忍,只知兵器武功,沒人擅長這些個琴棋書畫,舞文弄墨。放眼東門,大概也就是季華鳶會喜歡這門課。然而,暗影雲天新人的第一堂知禮課,季華鳶缺席。

緣是季華鳶早早就收拾了東西,到飲笙的竹笙閣報道。他前一晚做足了動情的樣子,終是如願獲准早早來拜訪這位奇絕的老師。

飲笙在暗影雲天是個很不同的人,他不是殺手,也不是統領,即便掛了武師的名,卻也很少露面。新手們的醫術課,都是人手一本飲笙整理的主涉刀傷劍創的醫書,休息時自己翻去。飲笙行事低調,來去無蹤,住處也與其他三位武師不同。他自己有一個煮藥烹茶的小院,地上臺上都擺滿了瓶瓶罐罐,或藥或毒,除了他自己,誰也不敢亂動。而飲笙本人,平日裡就待在自己的房裡,擺弄些草藥毒蟲,素不愛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