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園春色不勝收》的同在插秧的韓芷。韓芷是越劇團裡的臺柱子,下放以後也是崇明田頭的一枝花,眼波一蕩笑開來,就像春風吹來了白蘭花。多少男青年在田頭搶破頭去換位子,只為離韓芷的戲曲小調兒近一些。

男青年裡頭的翹楚就是於光華,韓芷連於光華都不搭理,只一心一意唱著她的曲兒等著給她拉二胡的琴師男朋友從西雙版納寄信過來。

於光華一片冰心被潑溝渠,那沒關係,他的父母剛平反,二度拼搏,祖蔭身家背景又回來了,於是他想到了他的辦法。

回城指標下來了,韓芷心急似火,蠢動難耐。

於光華得著了最好的機會,說:“和我睡你就能回上海。”他貪婪的色終於落到了他的手。

韓芷回到上海,卻得知拉二胡的男朋友在西雙版納回不了上海。男朋友在信裡痛苦地說:“為了你好,咱倆還是算了吧。”

而她自己肚子裡的小於直已經藏也藏不住了,本來她想打掉孩子,她尋到於光華的住處,看到那三層高的小樓,鬱鬱蔥蔥的花園,老威風的崗哨,就動搖了。

潔身自愛(35)

於光華領著韓芷去領了結婚證,如花美眷在側,春風得意無限。可是大都市裡的燈紅酒綠,浮華圈裡的鶯鶯燕燕,於光華的生活天地一翻新,才發現家裡這個只會唱戲自娛自樂的妻有多侷促。

於家人骨子裡都有一點貪婪,從於成明領兵打仗開始,對攻城掠地永遠不會滿足。於光華亦如是。領略了改革開放新世界的他已經不僅僅貪戀那一點田頭的美色,大千世界的誘惑何其的多?

他的眼界開了,可韓芷還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裡,對外公關交際不得章法,對內婆媳妯娌關係不合,天天只會抱怨他領著她到了一個她應付不了的世界,離開於光華的需求老遠。

這時候公司裡新來了個實習生,學識超群,精明能幹,年輕可愛,很快變成了林雪的特別助理。更快地,小助理成了於光華的小跟班,他開始大刀闊斧在事業上一帆風順,無往不利。

這是於光華第一次偷腥,且初戰告捷,偷的這段腥給他帶來無限的好處。

但就在那時,他也沒有想過換妻。女人常看常新,家裡頭那個到底用了些手段才得來,也是他的一點貪的戰利品,要珍惜。

韓芷卻算不來於光華這筆好賬。她開始熱衷抓他的奸,四處設伏,日日跟蹤,全都於事無補。回回吵架都因為於光華一摔門的徹夜不歸而輸慘。韓芷手裡拿著雞毛撣子就把和於光華像個五分的於直打得皮開肉綻。

“生你有什麼用?生你有什麼用?你爹不是好種子!你也不是好種子!如果沒有你,我哪裡會這樣慘!”

於直怎麼會知道父母成年往事?因為他的母親在他五歲時就對他聲聲喝令,要他樁樁記清。

於直被打到七歲不但被打皮實了,而且還從捱打中學會狡猾地察言觀色。韓芷那雙鳳眼一旦眼睛發了紅,他就手腳靈活地找著父母臥室裡那隻不常開啟的放被褥的大壁櫥中躲起來。壁櫥不過一平米,氣悶狹窄,他鑽進去還要被棉擠壓,心臟都會被麻痺住。

家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東西,他有的只有那個一平米。

他想要無拘無束,他想要自由自在,這時候的他都是沒有的。

所以當於光華帶七歲的於直去小學報名,是個寄宿制的小學,一路上問他:“一個人離開家能習慣不?”

於直手裡拿著遊戲機打著俄羅斯方塊,點點頭。七歲的他心裡已經在冷冷地想,他哪裡有家?但又懵懂地明白著,有錢人家的孩子,永遠有很多選擇,譬如他現在正玩著絕大多數孩子都玩不到的遊戲機,譬如他還可以選擇住宿來逃避母親歇斯底里的打罵。

從此以後,於直就一直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