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違了皇命,忤逆了父親,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劫人,才是自己不再錯失所愛的本心,縱使事情不諧,也斷不後悔,大不了兩人同赴黃泉。冰兒想著,嘴角勾起一抹笑,兆惠看得心裡一跳,聽她在耳邊輕輕講:“我今天要是不能和英祥一起離開,您就準備著連我一塊兒殺了。”

“公主!”兆惠大聲道,“皇命難違,你想劫法場,你看看這周圍的人!”

冰兒猙獰一笑:“可現在你在我的劍下!叫其他人放下刀槍,退到兩邊,背過身子!”半晌不聞兆惠做聲,冰兒咬牙對兩旁人道:“別打量我看不見!誰敢不聽我指令,誰敢亂動的,便是逼我殺軍機大臣的幫兇。——都慢慢退到一邊去。”

旁邊的人都傻了,見這位公主面目冷峻,牙關咬得腮邊都在跳動,眼睛裡殺氣縈繞,讓人覺得她真的做得出來,都是兩股篩糠,猶疑著往後退卻。唯有兆惠巋然不動,盯視著眾人,讓他們亦不敢離開不管,其他人覺得兩難,兆惠咬著牙不說話,一點一點地拖延著時間。冰兒刀上使勁,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求你,別亂動!別逼我做對不起老朋友的事!”

正說著,外面門房上來報:“兆中堂,外面快馬傳旨,傅中堂到了。要不要——”他這時才看見裡面的形式,一句話不由吞下了半句,張大了嘴不知說什麼才好,反應過來轉身想跑,冰兒一聲斷喝:“站住!你敢動一下,我就殺兆惠!”那門房不過是個奴才,哪敢擔這個干係,凍在原地不敢動彈。

“公主你聽見了,有旨意——”兆惠的聲音已然乾澀。

冰兒怔了怔。

此時的旨意,無外乎兩種,一是發駕帖,催人昇天,交代死後置辦事宜;二是發恩旨,聖命開恩,赦歸不死。然而誰知道是哪一種?!何況傅恆雖然和善,執行聖意卻從不含糊半分,手腕也很厲害,冰兒對他素有忌憚之心。如果自己希冀著有望恩赦,遵命接旨,那下面就再沒有突然一襲的可能性了。此時抉擇雖艱難,卻容不得半分猶豫,若等傅恆進來,萬般計劃皆休矣!

冰兒瞥見兆惠足下運氣,似乎要反戈一擊了,時不我待,她牙一咬,手一揚,一把毒粉撲向兆惠臉上,兆惠只覺得雙眼迷濛,頭裡發重,渾身一點勁兒都使不出,似乎看見冰兒到英祥身邊,手一揮間殺向了準備相攔的四個理藩院獄卒,其他人便噤聲不敢再向前了。她拉著英祥就直往門外闖,兆惠伸手想攔,卻是筋酥骨軟,兩眼昏黑,隱隱聽得刀兵之聲、馬蹄之聲,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兆惠再次醒來時,正坐在地上,面前是焦急的傅恆:“和甫,好些沒有?”

兆惠使勁眨眨眼:“傅相……我……五公主和額駙呢?”

旁邊有人小聲上前說:“回兆中堂,他們騎了匹馬,出了理藩院,就向外城去了。”

“哪來的馬?!”

“五公主來時就騎著了,一直要停到監牢門口,我們攔不住,也不敢攔,誰知道會……”

誰知道會!兆惠心知五公主行事膽大妄為,此時怒極,對回話的人劈頭臭罵:“飯桶!先不敢攔,你們後來也不會攔著?!”

來人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兆中堂,公主一路見擋住的人就殺,一路上死了三個,傷了十一個,我們怎麼攔得住?雖然有人把守,但總不好對公主動刀吧?事先又沒有其他什麼準備,一點辦法都沒有。”

兆惠無奈地站起身道:“那還不快追!”轉頭又對傅恆苦笑道:“這番出了大丑了!居然在我手上被劫了法場!傅相,帶我上皇上那兒謝罪去。”

傅恆也苦笑道:“這也怨不得你,五公主行事,太讓人觸目驚心了。只是可惜……”

“可惜什麼?”兆惠問,又想起了什麼,“對了,傅相到這裡做什麼?”

傅恆拿出一張上諭,呆呆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