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家歷代皇子都是十三歲封王離宮的。我比儀小五歲,他封王離宮的時候我剛滿八歲,也就是那一年,齊家最後一個跟我同代的女孩也在這世上消失了。

所以雖然人們還不知道準皇帝是誰,我準皇后的身份已經不言自明瞭,打那之後,在整個皇城範圍裡就沒有一個人敢跟我搶東西了。

甚至玩扮皇帝的時候我要當皇帝,他們三個也不反對了。

我選中儀的事兒只告訴了爹和姑母,看得出他們很滿意,因為那年中秋他們讓我第一次正式參加了南宮家家宴,我無名無分,席位卻是女眷中最靠近姑母的。

那晚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一直在做的是個三選一的選擇題,只是從沒有人告訴過我第三個選項的存在。

他的位子在儀和仕之間,隱約聽到有人喊他三殿下。

他那時候也還是個孩子,長得很乾淨,卻像個塑像一樣一直安靜坐著,什麼都不碰。

他顯然是個討厭的人,因為一向舉止有度的儀打了他,他沒有還手,皇帝和姑母還是罰了他。

依說,姑母告訴她,這是壞女人的孽種,生來罪孽深重,所以多災多病還瞎了眼睛,活不長久的。

從我記事起,皇宮裡所有的壞女人就已經被姑母全部消滅乾淨了,以後也再沒有出現過,那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跟壞女人有關的人。

儀封王離宮那年,六歲的仕也拜了師傅,開始一天到晚唸書寫字。不知道他是不喜歡和兩個女孩一起玩,還是更喜歡唸書,反正從拜了師傅之後他就再沒跟我和依一塊兒玩過。

我只比依大三個月,是一起被姑母親手教養出來的,所以有些事總能想到一塊兒去,比如那晚之後,我們都想去捉弄一下那個壞女人的孽種。

兩個八歲的女孩捉弄一個十一歲的少年,如果是在尋常人家,所謂捉弄大概就是丟個石子兒,藏個物件兒,放個毛毛蟲吧。

如果我倆所謂的捉弄還是這些,那姑母八年來的諄諄教誨就算是被狗吃了。

每天晚上皇帝進了姑母的寢宮後是他們最忙的時候,幾次和依偷聽,都聽到他們在裡面不停地喘粗氣,那時候覺得他們肯定是在幹什麼體力活,一定無暇分心注意其他,所以就選在這個時候悄悄溜去那個幽深僻靜的院子。

那院子我就去過一次,至今記憶猶新,因為那是我這熱熱鬧鬧一輩子裡見過的最冷清的院子。

門口只有兩個侍衛,我說我們在玩捉迷藏,讓他們不許出聲,他們就真沒做聲。

再往裡走,就再沒見到一個宮人。後來聽說,在這院子裡伺候的除了門口那兩個侍衛,就只有兩個宮女和兩個太監。我記得儀還在宮裡住的時候,伺候他院子裡那個宮女總領的就少說也有十來號人。

我們進去的時候整個院子裡沒有一間屋子的燈是亮的,要不是有那一聲連著一聲的咳嗽引路,我們那晚就要白跑一趟了。

我們提著燈籠找進去,看見他靠在床頭咳個不停。他問我們是什麼人,我說我們是姑母寢宮的宮女,傳姑母旨意讓他立刻前去問話。

晚上皇子和后妃的寢宮之間除非緊急傳喚否則是不能隨意走動的,但宮裡沒人敢攔我的路。

所以,他就順利地在姑母寢宮門前一直跪等到了天亮。姑母當著皇帝的面治了他夜入后妃寢宮的罪,讓人抽他一通鞭子之後把他關到供奉南宮家祖宗的大殿裡跪了三天,皇帝沒話說,他也沒話說。

姑母知道事情始末之後沒對我們發火,但不許我們再去那個院子。之後兩年在任何宴會上都沒再見到他,也沒聽任何人提到過他,我和依都以為他已經和其他壞女人的孽種一樣在世上消失了,直到突然有一天聽說,三皇子年滿十三歲要封王離宮了。

他的離宮宴比我想象中的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