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傷的、被捆綁在繩索上的軀體,把它翻了個臉朝天,爾後抬頭望著站在舷門旁的科特尼。

“這傢伙死啦,艦長。”他語氣莊重地說。一陣隱約可聞的低語聲猶如微風掠過樹梢一般,從擁擠在吊杆上的水兵中傳來,“母虎”號艦長雙臂交叉,微微側過臉來,抬了抬眉頭。他身佩長劍,制服上鑲著富麗的花邊,頭戴翹簷帽,辮子上抹了粉。好一派騎士風度。氣氛復歸肅穆後,他又轉向軍醫:

“死啦,”他以深有教養的慢腔慢調輕聲說道。“算這傢伙走運。糾察官!”站在軍醫身旁的那個准尉全身一震做了個立正姿勢,然後脫去帽子,“該鞭多少下?”

“二十四下,長官。”

科特尼走回原來在露天甲板上站著的位置,從他的尉官手裡拿過一本軍事條令。他動作優美地脫去翹簷帽,將它放在心口上,艦上所有的人也都脫帽以示對國王頒發的戒律的敬意。於是,艦長用清晰而緩慢的聲音宣讀起有關毆打皇家海軍軍官該罰何刑的條款。這時,一名副水手長正在一旁解著一個檯面呢紅口袋,從裡面抽出一根有柄的皮鞭。他心神不安地看著鞭子,頻頻向上風處投去目光。艦長唸完條款後重新戴上帽子,看見了副水手長投來的目光。前面又一陣隱約可聞的嘁嘁喳喳聲傳進我的耳朵,接著便又一次在科特尼目光的逼視下恢復了死一般的肅靜。“履行你的職責去!”他不動聲色地命令道,“抽二十四鞭。去吧!”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二章 海上的刑律(6)

“是!抽二十四鞭,艦長。”副水手長聲音低沉地重複了一句,然後慢吞吞地向舷側走去。前排的水兵有的咬緊牙關,有的目光閃爍,可是大家仍然保持靜默。甲板上靜得連桅頂船臺上的轉索帆在微風中搖晃的嘰嘰嘎嘎聲都可隱隱約約地聽到。

我不能將自己的視線由正在慢慢從舷側往下爬的副水手長身上移開。此刻他要是大聲吶喊,倒也不致於這麼明顯地流露出他內心的厭惡。他跨進小艇,從坐在座板上的水兵中間穿過,他們都板著臉給他讓路。他看著絞盤棒,不禁猶豫起來,目光飄移不定地抬頭望望。科特尼走到舷牆邊上,正雙臂交叉地朝下凝視著。

“開始吧,履行你的職責!”他命令道,樣子像是在告訴別人:我再不吃飯的話,飯可就涼了。

副水手長用左手的手指理了理鞭子的皮條,然後一抬胳膊,鞭子嗖嗖地落在體無完膚的屍體上。我扭過頭去,眼前一片昏黑,直想嘔吐。布萊站在柵欄旁,像是在看一出蹩腳戲一樣看著眼底下這副慘狀。鞭罰仍在繼續……每一鞭都像槍聲一樣劃破寂靜。我機械地默記著鞭數,好像經過了整整一百年似的。鞭罰終於快完了……二十二下,二十三下……二十四下。我聽到一聲口令,水兵們原地解散,爾後沿著舵樓甲板上的梯子蜂湧而下。鐘敲響了八下,艦上開始忙亂起來。我聽到水手長吹響了拖長音的開飯哨。

我們坐定下來吃飯時,科特尼好象已經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他舉起一杯雪利酒,為祝布萊健康一飲而盡,然後呷了口湯。“涼的!”他憂傷地說,“海員生活就是含辛茹苦啊,對不,布萊?”

布萊嚐了嚐湯的味道,那副吃相實在不雅,與其說像個軍官不如說像個水兵,“真該死,”他說,“我們在‘老波爾’號上吃的伙食比這還要差。”

“不過在塔希提吃得不錯。我聽說你們又要去拜訪南太平洋的印第安小妞了。”

“是啊,要去很久,光在那兒裝載麵包果樹就得好幾個月時間。”

“我是在倫敦聽說你們出海訊息的。是給西印度群島奴隸搞廉價食物去的吧?要是我能和你們一同前往就好了。”

“憑心而說,我真希望你能一道去!我擔保你不虛此行。”

“印第安女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