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京城。”

鳳五說到這裡,臉上現出苦痛神情,孟扶搖和長孫無極對視一眼,心知大抵,人是等不到了。

果然鳳五道:“我那夜等到月上中天,等到晨曦初起,都沒有見到她,我還想等下去,我幾個忠心僕人知道事情不好,將我敲昏了帶走,後來我試圖悄悄聯絡京中故舊,幫我打探我妻子訊息,但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說到這裡,轉頭悄悄一抹眼角滲出的淚水,無聲籲一口長氣,回過頭來勉強笑道:“讓兩位見笑,我……我和我那妻,十分恩愛,彤城中人人都知道鳳五夫妻舉案齊眉琴瑟相合,我那妻出身不高,小吏之女,而我皇族向來不得與三品以下官員通婚,當初是我千辛萬苦死纏爛打堅持要娶,我又沒有母家勢力撐腰,母親只是宮中一個五品採林,再不能為我說什麼,為此我失愛於父皇,最後還是靖國公唐家看我們可憐,收了我妻做義女,從唐家嫁出去,才入了皇家的門,我妻命苦,嫁過來後未能隨我享受到一日的皇家富貴,反倒時常被那些出身大家的妯娌們取笑,皇后貴妃也不待見她,別的皇子妃都只是每月兩次請安,不過來宮中說說閒話,她就得經常入宮伺候皇后,做些宮女太監完全可以做完的事,經常妯娌們來請安濟濟一堂嗑瓜子閒話,她連個座都沒有,站著侍奉端茶倒水……”

鳳五絮絮說著,清癯的臉已經因內心疼痛而扭曲,哽咽道:“是我沒用……是我不能給她好日子,虧她每次從宮中回來還笑吟吟的,說皇后給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我竟一直信以為真,若不是……若不是有次無意中親眼撞見……”

孟扶搖輕輕一聲嘆息,對璇璣皇宮的惡感又重幾分,心道璇璣皇后最好不要給她遇見,遇見了老大耳刮子煽她!

“我妻極賢。”鳳五鎮靜了一會,勉強壓抑著聲音道:“自嫁我後,她便道璇璣皇子皇女皆可繼位的舊例,實在是個無聲的殺人刀,她總勸我,萬萬不要介入皇位爭奪,只管做自己的閒散皇子便好,榮華富貴使用不盡固然好,卻還要看是否有命去享,我聽她的,每日裡只去衙門應個卯,平時只在家裡和她吟詩做菜,我喜歡廚藝,歷來被兄弟們譏笑不恥,認為我身為皇子操此賤役,給整個璇璣皇族丟臉,她卻道,寧可活著被人輕視,也勝過死了被人敬仰,她的話真真一點不錯,瞧不起我的兄弟們,如今大多死了……”

孟扶搖默然,心想這女子確實通透,有些事旁觀者看起來要割捨很簡單,當局者卻往往易入迷障,何況她備受欺辱,換成常人八成要攛掇丈夫奪位好揚眉吐氣,難得這女子大度淡定,榮辱不驚,鳳五當真好眼光。

也難怪鳳五,吃個菜也念念不忘考驗夫妻深情,大抵尋以此懷念當初恩愛時光吧。

“那她到底聽見了什麼,招致禍事?”孟扶搖沉吟。

“不知道,那晚她神色匆匆只催我快走,我再三問,她只說,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只在送我出門時說了一句……”

“什麼?”

“她說,她怎麼這樣啊……”

“男的他,還是女的她?”孟扶搖追問。

鳳五搖頭,半晌他慢慢伸手,捂住了臉,聲音和淚水一起從指縫裡緩緩溢位:“她其實那晚就應該和我一起逃,但她偏偏要第二天再去宮中,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怎麼就這麼笨,沒想出她是給我留出時間出城……”

黑暗的艙房,狹窄的通道,蒼白清癯的男子倚壁而立,無聲流淚,空氣中有種水上獨有的溼鹹味道,屬於思念和疼痛的淚水的氣味。

“所以你在這水上以政治食經,釣我們這兩條魚?”孟扶搖緩緩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要來?”

“早先的時候,我沒有這個打算。”鳳五擼鼻涕,用一塊不甚乾淨的帕子擦鼻子,孟扶搖不忍卒睹的轉頭,聽他道,“我當時心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