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明朗投機的朋友默契。

兩個月見不到勖家的人,真是耳根清靜。

我也問漢斯:“你們在研究些什麼?”

“我們懷疑原子內除了質子與分子,尚有第三個成分。”

我笑,“我聽不懂,我念的是法律,我只知道無端端不可以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懷疑任何一件事。”

他吸一口菸斗,“沒有法子可以看見,就算是原子本身,也得靠撞擊才能證明它的存在。”

“撞擊——?越說越玄了,還是提出你那寶貴的證據吧。”

他碰碰我的下巴逗我。“留意聽:譬如說有間酒吧。”

“是。我在聽,一間酒吧。”

他橫我一眼。我忍不住笑。

“只有一個入口出口。”他說下去。

“是,一個入口出口。”

“你不留心聽著,我揍你。”

“但是不停有人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你說,我們是否要懷疑酒吧某處尚有一個出口?至少有個廁所。”

我瞪著眼睛,張大嘴,半晌我說:“我不相信!政府出這麼多錢,為了使你們找一間不存在的廁所?”

“不是廁所,是原子中第三個分子。”

“是你說廁所的。”我笑。

他著急,“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坦白的說,並不。”我搖頭。

“上帝。”漢斯說。

“OK,你們在設法發現原子內第三個成分,一切物理學皆不屬‘發明’類而是‘發現’類,像富蘭克林,他發現了電,因為電是恆久存在的。人們一直用煤油燈,是因為人們沒‘發現’電,是不是?電燈泡是一項發明,但不是電,對不對?”

“老天,你終於明白了。”他以手覆額。

“我念小學三年級時已明白了。”我說:“老天。”

“你不覺得興奮?”他問。

“這有什麼好興奮的?”我瞠目問。

“呵,難道還是法科值得興奮?”

“當然!”

“放屁。”他說:“把前人判決過的案子一次一次地背誦,然後上堂,裝模作樣地吹一番牛……這好算興奮?”

喜寶 四 喜寶 四(3)

“你又不懂法律!別批評你不懂的事情。”我生氣。

“嘿!”他又咬起菸斗。

“愚蠢的物理學家!”我說。

他笑了,“你還是個美麗的女孩子。”

“但欠缺腦袋,是不是?”我指指頭。

“不,而且有腦袋。”他搖搖頭。

“你如何得知?難道你還是腦科專家?”我反問。

他笑,“吃你的蘋果批。”

“很好吃,美味之極。”我問道:“哪裡買的?”

“買?我做的。”他指指自己的鼻子。

“‘馮艾森貝克’牌?”我詫異,“真瞧不出來。”

“我有很多秘密的天才要待你假以時日來發現呢。”他說。

“哼。”我笑。“我要回去了,在你這裡吃得快變胖子。”

“我或者會向你求婚。”漢斯笑道:“如果你——”

“大買賣。”我笑,“誰稀罕。”

漢斯拉住我的手臂,金色眉毛下是碧藍冷峻的眼睛。“你稀罕的,你在那一刻是稀罕的。”

忽然之間我從他的表情聯想到電影中看過的蓋世太保。我很不悅,摔開他的手,“不談這個了,我又不是猶太人,不必如此對我。”

他鬆開手,驚異地說:“你是我所遇見的人之中,情緒最不平穩的一個,或者你應該去看精神科醫生。”

我用國語罵:“你才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