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充軍中,安插有親信,若非如此,更不能得知陛下回京的訊息,預先埋伏在房樑上以備不測!只是,嶽帥他正在同金兵交戰,若是調兵回來……”

我閉了眼,半晌不語,過了一會,才道:“這隻能讓他自己斟酌了!現在又更要緊的事情,你會接骨麼?”

劉光世大言不慚:“那是自然,軍中長大,包紮個傷口,接個骨頭什麼的,易如反掌……”

一面說,一面就把我的小腿抱在懷中,一手捉住上端,一手捉住下端,用力往中間一合。

劇痛猛然襲來,忍不住哎喲一聲叫出來,渾身都在顫抖,直冒冷汗。

劉光世卻胸有成竹的點了點頭,作出判斷:“嗯,看來是斷了!”

我朝他恨聲道:“劉光世你TM別裝,公報私仇來著吧?朕早就跟你說過,是斷了!”

劉光世慌忙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驚慌道:“那個……臣忘了……忘了……”

說畢,又將小腿的兩端往外拉了拉,疼痛稍減。

最後,我雙腿都重新抹上了活血消腫的藥膏,又重新綁好早已被杜充弄散的夾板,躺在床上,微閉著眼,問道:“光世,杜充所轄的部隊中,有多少人肯真的跟他幹?”

劉光世翻了個身,道:“能有幾個?杜充那一套,無非就是高官厚祿金銀珠寶外加美女的。他能給的,難道陛下不能給?更何況,他還名不正言不順,關陝,河東,河北路,隨便那路大軍回來,他們還不都得乖乖降了?到時候有人說不定還會主動倒戈,保護陛下以圖戴罪立功!”

聽他如此說,我心中安定不少,看了看他,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道:“光世,你換個地睡吧,朕是不介意你睡這裡,只是若萬一傳了出去,說夜宿龍床,名聲不太好!”

劉光世死死的揪住床頭,道:“陛下,求你了,樑上是在太硬,又冷,臣真的怕在那裡睡著了掉下來,摔傷了倒沒什麼,就怕誤了陛下的大事!這房子裡就一張床,臣卯時出發,還要連夜趕路,估計到河北,三填三夜都不能閤眼,陛下開恩,就讓臣舒舒服服的睡半夜吧!”

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只是,我卻無論如何也合不上眼,腦袋中反覆的推敲著,剛剛和劉光世商定的計劃。

直到每一條都毫無漏洞,直到劉光世一躍而起,雙目發亮,精神煥發的一身黑衣站在我面前。

伸出手,緊緊的握了劉光世的手掌。

他的臉上,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認真的表情,對我跪下,神色凝重:“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負陛下所望,將訊息送到!”

我點了點頭,解下一直掛在腰間,從未丟掉過的那半枚玉佩,交到劉光世手中,對他說道:“將這個交給岳飛,告訴他,朕等他!”

劉光世收了玉佩,放入懷中,藏到了窗邊的角落中。

我與他對望一眼,隨即,朝著門外大喊:“來人!朕有要事!”

兩名兵士將殿門開啟,藉著月光,我看見他們兩個互望一眼,猶豫片刻,便朝我跪下道:“陛下有何吩咐?”

我微微昂著頭,對他們兩個說道:“去叫杜充來,告訴他,朕做了一個夢,改變了主意,今日禪位!”

夜色尚黑,我坐在鑾駕中,身穿冠冕,朝大慶典行去。

身邊的押送我的兵士,全都是杜充的心腹,杜充怕我半路出變故,是以守衛尤重。

劉光世應該能趁著這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福寧殿,溜出禁中,甚至出城吧……

北門的守軍,正是受過他恩惠的親信。

早朝,朝霞的光,映進大慶典中。

紅的牆,金色的琉璃瓦,盡顯莊嚴。

來上朝的人,寥寥數人,不是杜充的親信,就是皇后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