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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萬丈,騰地一下站起來,厲聲說道:“松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百齡是嚴嵩不成?朕是嘉靖不成?陳鳳翔並未沒有喊冤,要不然,朕怎麼派你做欽差大臣。所用譬喻失當,有辱朝廷,來人,摘去松筠的頂戴花翎,聽候發落。”厲聲未斷的語音在上書房裡來回撞擊,震盪著幾位大臣的耳膜,都是一陣心驚肉跳。
松筠急呼道:“皇上息怒,臣知罪了,但臣決非心存辱沒皇上的意思,此心可供天鑑。”話音剛落,衝進來的幾位武士便像抓小雞似地將松筠提了出去。
董誥叩首道:“皇上暫息龍庭之怒,松筠引喻失當,罪該受罰。但在微臣看來,松筠只不過是急於要迫皇上下決心整治因循迨玩之徒,確實別無他意。望皇上三思而定,切不可主次倒置,本末翻轉。”說完,便一聲不吭退在一旁,攏起了朝服的寬袖,雙目一閉。
嘉慶帝緩過怒色,說道:“朕並不是有意袒護百齡。想當初,朕下狠心醫治河工弊端,連降帶罰治河官員四十八人,有案可查。朕想,松筠一貫有藐視朝綱的行為,只是他為人比較正直,辦事幹練些,朕一直把他視為朕的心腹大臣,你們都聽說了吧,”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地一擊,憤憤地道,“可是,今天,你們看他把朕比做何人。歷朝歷代的例子舉不勝舉,朕心裡明鏡子似的,眼裡何能容下半粒沙子,偏舉前明的事例,以此來氣朕。你們有所不知,陳鳳翔名為百齡舉薦,實際上是松筠推薦給兩江總督百齡的,誰能查清此中可有什麼瓜田李下之嫌?”
一提起這,託津在一旁猛然醒悟似的說道:“是的,皇上所言極是,就在查處徐端一案時,松筠親口對百齡所說的,臣當時還記得似乎松筠對自己的這部下情有獨鍾,就這麼定了陳鳳翔的總督之職。”說這話時,臉上冒出一層虛汗。
嘉慶帝頻頻點頭,說道:“當時,在場的大臣們都表贊成,朕還問過戴衢亨,他的意見如何?當時,他啥也沒說。”想起戴衢亨,嘉慶帝有些酸楚。是的,當時,由自己一手提拔出來的官員今天竟沒有幾位了。費淳死了,戴衢亨也死了,要不就是因事而法辦些,朕是否要反思用人的方略呢?這個百齡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因此丟官。
實際上,董誥是個明白人,知道嘉慶帝說這些話的真正用意。此刻,他正琢磨如何才能保住松筠這項烏紗帽呢。嘉慶帝見他一語不發,卻完全拋開了滿臉的烏雲,微微一笑開口了:“哦,董誥,你在想什麼大事呢?”
董誥一愣,忙不迭地答道:“大事嗎,沒有想,也沒敢去想,小事嗎,倒想起一件……”
嘉慶帝笑道:“你就別賣關子了,朕知道,你對朕剛才發火有些看法,只不過不敢說便罷了。”董誥略微一點頭,答道:“皇上果然聖明,剛才臣想,皇上是派了松筠為欽差大臣去查辦此案的,哪知案子還未了斷,欽差大臣的帽子就先丟了,是不是讓人以後見了欽差都不敢當啊。臣以為,欽差大臣本應視為皇上的代言人,是直接溝通皇上和百姓聯絡的中介物,這欽差本身的職責就是讓天下百姓看到皇上的恩典遍澤萬民,讓所有的百姓都能感到皇上無時無刻不在牽掛他們,這樣人心才安定。從這個角度來說,松筠此行,據微臣看來,幹得還不壞。”
他的這話尚未說完,嘉慶帝突然走到董誥的身邊,臉上詳和,說道:“從大的角度來說呢?”董誥低下頭,遲遲沒回答。
“朕替你說了,從大的角度來說,就是懲治百齡嗎?”嘉慶帝把手揮到半空中,“朕不相信,借大的朝廷,年年的第舉選不出一些能徹底為朕分優的大臣們。”手指滑下來,堅決地說:“明日早朝,聽朕的決斷。”
眾人一聽,正要起身告辭,董誥卻說:“皇上,那松筠呢?”嘉慶帝略一沉吟,說道:“暫且免摘頂戴,只是這個案子,朕已接過來了,日後再做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