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地得罪人,若是在京師為美官,不數日興許就被貶到那個犄角旮旯裡去了。此次遠行西域,我才算是真正看開了,天下那麼大,何必在兩京削尖了腦袋和人爭搶那有數的位子,海闊天空豈不是更好?說起來,大帥在朝中歷任拾遺補闕,御史臺的御史,甚至官居中書舍人知制誥,還不是出為外任卻甘之如飴?”

高適連個功名都尚未取得,對王昌齡這種說法雖並非全然贊同,但此刻也笑道:“張相國縱使拔擢賢良,可天下賢才何其多也,未必能夠盡皆得任用。我一介無名之輩,去和別人爭搶豈不是自找麻煩?若是真的被這些訊息蠱惑得一走了之,大帥知人善任之名天下皆知,回頭我再厚顏回來時,哪裡還有位子?”

這就是很豁達的大實話了。杜士儀知道兩人心意已定,自是放心任用。自此案頭文牘悉付王昌齡,節度巡判悉付高適,而之前從隴右本地徵辟的薛懷傑和陸炳松二人本為奏記和衙推,他就將頗有功苦的薛懷傑拔擢為推官,一時間,原本還有些嘀咕杜士儀左右親信文官都是外鄉人的隴右士子不禁為之一振。

須臾半月,杜士儀聽聞密報,突然不告而親自巡視清點倉廩,在發現兩個管庫軍卒盜賣軍械後,將人當眾斬首,回到鄯州都督府後仍餘怒未消,令左右幕府官及各軍將校聯手整治。

他出鎮隴右這兩年間,因大多數時候都是一片平和安寧的景象,故而少有殺人立威,最近的一次還是鄯城小吏趙慶久以戰況緊急誆騙無辜平民田地,被他傳令在縣廨門前立時斬首示眾。如今又是兩顆人頭落地,各地司職倉廩者自是為之股慄,王忠嗣趁機在軍中推廣兵器記名簿,但凡發給箭矢兵器等全都嚴格登記,甚至連一弓一矢亦登記姓名,操練或是巡查完畢後入庫,若遺失便追究罪責,在嚴格的管制下,軍中漸漸少有軍卒鬥毆。

而軍中戰馬亦是在飼養上嚴加管理,傷病皆要登記,每季一次考核,優者賞,劣者責以軍法,拖沓不用心者頓時銷聲匿跡。

這一天,當杜士儀從臨洮軍回來時,便忍不住對同行的王昌齡和高適說道:“忠嗣治軍之嚴,我到如今才算是真正領教。他知兵卻不貪功,治軍尚嚴不尚寬,因此將卒凜然,不敢逾越,軍紀比從前何止好了一倍!如今臨洮軍一萬五千人令行禁止,如同一人,即便戰事乍起,也不至於失了預備。”

“所以說,大帥可是從牛大帥那兒搶到了寶貝!”王昌齡打趣了一句,突然看見不遠處的鄯州都督府門前,一個人看見他們過來後,竟是一溜煙衝上了前,他就立刻出聲提醒道,“大帥,恐怕有什麼急事!”

杜士儀也認出了那是吳天啟。吳天啟的慧黠因襲了其父吳九,平日也很穩重,這會兒卻露出瞭如此神情,他就知道事情恐怕很不小。果然,吳天啟衝到馬前連施禮都顧不得便直截了當地說道:“大帥,是洛陽的二十一郎君來了。二十一郎君說,除服之後前往探望朱坡京兆公,卻不料恰逢京兆公重病……”

此話還沒說完,杜士儀登時大驚失色。他初到這個世上時,身邊只有杜十三娘一個親人,可能夠到嵩山求醫,靠的是杜思溫慨然資助,而後他能在京兆府試奪下解頭,又挫敗王毛仲之子王守貞的陰謀,亦是杜思溫露面京兆府廨為他撐腰之故。就連狀頭及第後,杜思溫在京兆杜氏祠堂中對那些族人的告誡和提醒,也奠定了他在京兆杜氏年輕一代中第一人的地位。這麼多年了,他也不知道受過杜思溫多少提攜,多少幫助,沒想到今天卻陡然聽到這樣的壞訊息。

他幾乎想都不想便策馬狂奔,到了都督府前滾鞍下馬後就三步並兩步衝了進去。吳天啟反應稍慢去追時,竟已經追不上他的人影。

王昌齡和高適就更加來不及了,兩人眼睜睜看著那主僕二人拋下他們和其他人消失在了視線中,高適便若有所思地對王昌齡問道:“少伯,不是聽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