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統領垂頭苦笑:“我也是奉命行事,君大夫莫要讓我們為難……”

君浣溪微微動氣,走近一步,看著他的眉眼五官,突然認出他來:“你是……趙謙?”

竟然是當初從雲川一路護送他們去昌黎的兩名士兵之一,趙謙?!

趙謙笑了笑,點頭道:“難得君大夫還記得我。”

君浣溪上下打量,驚詫道:“你怎會在這裡,原來的侍衛統領可不是你!”

趙謙答道:“蒙陛下近年來恩典提攜,我一直在安陽營任校尉,前幾日才調進宮來的。”

君浣溪點了點頭,又寒暄幾句,這才慢慢踱回房去。

既然是故人,也不好再鬧騰發脾氣,外出之事,只好不了了之。

這個趙謙,性子沉穩,處事幹練,應該算是天子著手培養的後備人才了,關鍵是,在安陽營待得好好的,調到宮來做什麼?

無奈又回了值房,手不能寫,只好慢慢翻看寫好的醫書。

一頁一頁看著,心裡已經是焦躁地要發狂。

什麼意思?

天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等到黃芩挎著藥箱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副躁動不安的景象。

“先生,我回來了。”

“哦。”

君浣溪沒好氣應了一聲,看著他滿頭大汗的模樣,著實羨慕:“怎麼弄成這樣?陛下今日情形如何?”

黃芩將藥箱隨意一放,在她對面跪坐下來,端起案几上的水杯就喝:“陛下心裡著急,非要我給他加快療程,我做了半日的推拿,腰痠背痛,手都成雞爪了,簡直累癱!”

君浣溪奇道:“他在著急什麼?”

黃芩道:“我聽陛下口中唸叨,巳時想在崇明殿召見群臣。”

君浣溪心不在焉點頭:“他的身體已無大礙,再過日子,便可以臨朝了……”

從深秋到暮春,歷時近半年,終於將他治得大好,健康在即。

一念及此,突然身體僵直,心傷無限。

是啊,他都已經好了,也是自己該離開宛都,返回弘西的時候了。

她,還欠沈奕安一個婚禮……

說話算數,不能再拖了。

“芩兒,拿紙筆來,我念你寫。”

“是。”

黃芩將筆墨紙硯準備好,抬眸望她:“先生,你要寫什麼?”

君浣溪垂眼,緩緩道:“辭官退仕,歸隱山林。”

黃芩瞪圓了眼睛,聲音發顫:“先生!”

翌日清晨,帶著請辭奏疏,直接去找吳壽。

立在殿外許久,才見吳壽從裡間出來,肅然道:“陛下有旨,宣君浣溪覲見!”

君浣溪朝他點一下頭,擦肩之際,卻聽得耳邊一聲低語。

“陛下很是動怒……你小心些!”

君浣溪不動聲色,只咬緊牙關,直直走了進去。

到得丹陛之下,看清那道挺直端坐的身影,依禮叩拜,使出渾身力氣,才剋制住欲要伸手相觸的衝動。

“你……要請辭?”

案几上奏疏攤開,宇文明略的聲音緩慢響起,冷得像是寒冬時節飛雪飄零。

“是,陛下。”

來此之前,腦中已經想好措辭,如同背書一般,俯首道出:“臣素來心高氣傲,性情古怪,行事乖張,難容於人,這些年雲遊在外,自由散漫慣了,實在受不得宮廷朝堂的律法管制,為避免生出事端,故向陛下呈奏請辭,望陛下念在兩回救駕之功,許臣還鄉歸隱。”

話聲剛落,就聽見啪的一生,宇文明略拍案而起,將手中奏疏當頭擲下。

“你說謊!你還想欺瞞我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