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力氣都沒有了。

姜冕先派人把鄭琰抬進寢殿,又找太醫替他治了傷。

鄭琰半癱在榻上,笑嘻嘻地看著姜冕:“殿下……”

“啪!”

姜冕二話沒說,抬手給了鄭琰一巴掌。

鄭琰頭一偏,姜冕冷笑一聲:“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很偉大?”

鄭琰沒動,姜冕說:“鄭琰,你想用這種辦法死在潯陽,是嗎?你以為,你死了,以後我就能步入正軌了,是嗎?”

“鄭琰,你是個混賬!”姜冕罵道:“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你為什麼總是這樣?!你為什麼總是這樣自以為是?!

你為什麼總是用你認為對我好的方式來傷害我?!

當初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把我當什麼?!

怎麼?!難道我就那麼賤?能任由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倒是可以一死了之,你好聰明啊,用這樣的辦法去死,這樣我一輩子都忘不掉你了,是不是?

你有沒有想過我啊?!

你有沒有想過我?!

有一次還不夠嗎?你難道非要讓我死,才能善罷甘休嗎?鄭琰,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鄭琰……”姜冕看著鄭琰的側臉,輕輕地說,語氣帶著哀求之意:“你說話啊……你究竟想要我怎麼樣?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替我做決定?”

鄭琰保持著這個姿勢,他不敢動,更不敢看姜冕的眼睛。

兩個人沉默地對峙著,殿內一片寂靜。

姜冕也是三天三夜沒閤眼了,此刻氣急,身形一晃,竟然有些站不住。

他渾身脫力一般,強撐著站在殿內。

太陽出來了,姜冕背對著光,面容隱在陰影裡。

姜冕閉了閉眼,他深吸一口氣,忽然笑了,那笑容帶著嘲諷之意,只不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自己這可悲的一生。

他忽然發現自己就像個笑話,這多年來,這一段感情,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入了心,只有他像個傻子一樣沉淪在裡面。

姜冕看了鄭琰很久,似乎確定了什麼一樣,轉身走了。

姜冕走後,鄭琰才轉過頭來,他望向殿門處。

朝暉越過群山,越過王宮層巒疊嶂的宮簷落了下來,那麼明亮,那麼溫暖,卻照不進殿內,照不到他身上。

這次趙寧御駕親征,陳兵於漓河,徐鳳鳴隨軍同行。

他們這場仗的目的不是要消滅楚國那二十萬水軍,而是拖,只要拖到潯陽城傳來好訊息,那這場仗就不戰而勝了。

在漓河安營紮寨的第三天,徐鳳鳴夜間無事,在漓河岸邊踱步。

漓河兩岸則是錯落不一的營帳。

夜裡的火把於岸邊星星點點,沿著河岸綿延而去,如夜空中的星辰一般。

徐鳳鳴緩步而行,不知不覺走到了宋軍營地外。

整個軍營死一般的寂靜。

月光如銀,倒映在漓河河面,河面波光瀲灩,銀光粼粼。

月光下,隱隱有琴聲傳來。

這琴聲悠揚婉轉,似是自天際而來。

徐鳳鳴一聽,就聽出來了,彈奏的正是越人歌。

彈琴的人似乎很痛苦,他的琴聲也莫名的憂傷,嫋嫋升空,蔓延至天際。

“今夕何夕兮,塞舟中流……”

徐鳳鳴被琴聲吸引,本能地跟著唱了起來,他抬腳循著琴聲而去。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徐鳳鳴沿著河邊,離那彈琴之人越來越近。

河岸邊,宋熙盤腿席地而坐,腿上放著一把古琴。

清冷的月光披在他身上,給他鍍了一層不食人間煙火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