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舉人算個球?

據說原本是有大人物相中他,想要招他做門婿。可不知怎的,那位大人物如今對他不聞不問,甚至還透露出對他不滿的傾向,便開始有些人動他的腦筋。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誰,先是被痛打一頓。據說手腳都打斷了,治病又花光了積蓄。原本投獻在他名下的土地,又紛紛轉投到了別人名下。因此如今這位五省大才子,又混到了當初窮秀才時的光景。身邊也只有一個老僕伺候。在北京城外勉強掙扎著混日子。聽說還在看書,想等著明年會試繼續努力。

嚴鴻得知訊息。心中暗懷惡意,又前往拜見李時珍李藥王。他二人也算是有緣。李時珍當初為了寫本草綱目,離開京師,遊離天下。那是異常艱辛之事。多虧得了嚴鴻的資助,不僅盤纏無缺,而且於地方官府上,也多受照顧。他腰包充足,沿途僱車坐船便方便許多,又請了幾個學徒幫著整理,本草綱目書書寫也頗有進展。這次回到京師。又恰好給嚴鴻的原配正室診病。本來按照醫家規矩,病人醫案怎能隨意洩露?可是張青硯冒充嚴家侍女,只說是老太夫人的意思,李時珍也不敢不從。

見到嚴鴻到來。李時珍慌忙放下筆墨,起身行禮:“嚴大老爺,學生這裡有禮了。”

嚴鴻也還禮道:“李先生,不必客氣。此次給拙荊胡氏看病,還多有勞先生。只是,聽說拙荊過去的服藥不太周全,卻要請先生給指點迷津。”

既然這事先前已經給丫鬟說了,面對嚴鴻的詢問,李時珍也沒有不說的道理。他便將胡晚娘的情形合盤托出。嚴鴻卻也把墜兒所講的,晚娘是服了玲醫所開藥方之事,如實告知李時珍,只不說晚娘為何服藥。

李時珍怒道:“若是叫我遇到那老鈴醫,定要扯了他前去見官。濫用野方,絕人宗嗣,衙門絕不能饒了這等庸醫。胡夫人身體不佳,大老爺,醫者不瞞人,今後她還得要補藥調理身體,補充氣血,否則日後怕是難免早夭。至於說能否再懷子嗣,以我之見,哎,或許上天眷顧,也未可知。”

嚴鴻聽李時珍這般說,已知道晚娘多半是好不了。他強忍心頭悲痛,謝過李時珍,又討了幾個調養身體的方子,回到家中。便往胡晚娘住的院子去。

晚娘待嚴鴻回來之後,身體大有起色,如今基本痊癒,也能行動自如。她見嚴鴻來了,心中歡喜,起身迎接。嚴鴻也不動聲色,帶著她一起進屋,之後反手關上房門。晚娘看他動作,只當夫君回心轉意,待要與自己親熱,便坐在床上,含羞不語。

嚴鴻卻不緊不慢,也走到床邊,從懷中把錦衣衛蒐集的李天照的情形報告文書,拿出來放到晚娘面前道:“夫人,看看這個吧。”

晚娘聽聲音不對,要緊抬頭,拿起文書看時,只見上面“李天照”三個字,心中便是一跳。不等仔細看完,嚴鴻已冷哼道:“夫人,你的李郎,如今可是落魄的很啊。你是不是又要拿錢去賙濟賙濟?不過墜兒已經被我收用了,再派她去便不合適了,要不要我幫你找點人手,保證手腳乾淨,不從中剋扣。”

一瞬之間,胡晚娘如遭雷擊,木然不動。可是片刻之後,她並未如嚴鴻想象中那般驚訝恐懼,哭天搶地,或是跪地求饒,反倒是長嘆一聲,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道:“如此說來,相公全都知道了?多半是墜兒於你說的吧。妾身早料到,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說話之間,晚娘緩緩起身,跪倒在地道:“這事上,是妾身的不是,也沒什麼好說。但相公信也好,不信也罷,妾身從未做過讓你蒙羞之事。事到如今,我只求禍不及家人。至於我自己,這便找相公討一份休妻文書,離開嚴家。處處青山皆可埋骨,絕不敢壞了相公名頭。”

嚴鴻此時只覺得心中如同壓了塊千斤巨石,固然這事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聽晚娘親口承認,仍覺得難以接受。一個意識忽然在腦海